廖松琴冷笑一声,“你可真会审核。”慕宁听不出他的讽刺,洋洋得意,“那是,你也帮我盯着点,这可是你半个弟弟。”廖松琴不再言语。当天中午廖松琴还是决定回老宅一趟。他开车带人回了家,从储物间拿了几个礼盒出来,让慕稚带回去。慕宁顺势提起,“阿稚房间里的东西是不是也该搬走了?年后你哪天有空,我带他来搬。”原本已经走到玄关的廖松琴折返回来,“很急吗?”慕宁看他回来得这么快,愣了愣,“啊,不急,但也不能一直放在你这里,实在不行今天就带一些回去吧。”廖松琴下颌绷紧,手不自觉攥起来,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改天吧。”他意有所指,“阿稚的东西一直放在这里也没事。”那样就最好了。慕稚闻言,快速抬头看了他一眼。好在慕宁是个好说话的,他觉不出这一讯息背后的怪异,拎起东西跟着廖松琴往外走。这时身后传来些响动,两人回头一看,却见慕稚没有跟上,反而匆匆忙忙跑上楼梯,消失在转角处。廖松琴和慕宁对视一眼,正要出声,慕稚的身影又出现了。室内温度不低,慕稚穿着薄薄的毛衣,下摆盖过臀部,显得他身形娇小,一只手就可以搂住。他跑下来,手里紧紧抓着样毛茸茸的东西,厚实的茸毛盖住慕稚的指节,柔软的棉花被掐得变了形。是慕稚遗落在廖松琴家的小熊玩偶。看这架势,不像拿着心爱的玩偶,更像是一种劫持。就算现在有一个宇宙级专业的小熊强盗闯入廖松琴家,也不可能把它从慕稚手里夺走。慕稚微喘着气,视线紧盯廖松琴,宣判般说道,“我要把它搬走!”语气铿锵,神情坚毅,似乎带走这个玩偶就能一并收回慕稚不小心落在这里的心。廖松琴忍了又忍,耳朵都憋红了,还是没忍住别过头,噗嗤笑了出来。回家的路上慕稚情绪低沉。小熊被他扔在后座,孤零零躺倒在真皮坐垫上,看起来冰冷而孤寂。慕宁安慰他,“廖松琴真坏,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下次你把整个廖家的熊都带走。”慕稚坐在副驾,后脑勺对着他,声音闷闷的,“他家里只有一只熊。”“嗯……那哥哥再给你买,黑的白的灰的全都安排上,还喜欢什么颜色的?”慕稚动了动,蜷缩起来,听起来快哭了,“你别说了……”他想要的分明不是那一只熊。听到廖松琴推拒着不让他们把东西搬走时,慕稚承认,自己又乱了心跳。
这是必然的,是身体的客观反应,慕稚能控制自己的感情,但不能控制心跳,乱也就乱吧。他只是无法接受自己在那之后做的事。“我是不是很幼稚。”慕稚看着车窗映出的慕宁,轻声问。“能问出这个问题,就不是幼稚的人。”趁着红灯,慕宁揉了揉慕稚的脑袋,笑着道,“再说了,幼稚又怎样,成熟又怎样,很多事情不是靠这个评判的。”“嗯。”慕稚闭上眼。就像廖松琴,会因为一只熊笑话慕稚的幼稚家伙,还不是让他无可救药地喜欢着。没关系。慕稚想,廖松琴回了老宅相亲,很快他们的关系就会彻底打破,而他也终于能彻底放下那些无谓的迷恋,成为一个成熟体面的人。幼稚鬼才会执拗于爱情。慕稚花了很久才认清一件事:廖松琴是个只会在他面前披上幼稚鬼外皮的体面家伙。车子驶过一片松林,树木常青,慕宁摇下点车窗,语气轻快,“回家咯。”慕稚伴着清冽的风笑了笑,小声重复,“回家咯。”老宅内。廖松琴终于从廖奶奶处脱身,他还穿着去陵园的那件外套,这会儿回到房里,似乎还能闻到上面的一点香火味,淡淡的,留下一点寺庙的痕迹。他原地站了会儿,脱去外衣进了浴室。温热的水流顺着脖颈划过块垒分明的腰腹,廖松琴深吸口气,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他揉了揉太阳穴,关了水穿上浴袍,将自己扔进床里。相亲是件很棘手的事。不同于慕稚那小孩子过家家似的相亲,廖奶奶所安排的这场相亲局目的性更为明确,廖松琴甚至敢说,只要他点头,年后就能领证。一场荒谬的相亲。对方女孩分明不喜欢廖松琴,他的社交圈里有人了解对方,是个双,不久前刚和同性情侣分手,随后被亚裔父亲带回国相亲,想要安定下来。想起今日女孩的神情,廖松琴定了定神,起码对方也是不愿意的,解决起来会便利很多。只是慕稚那边……他嘲弄地笑了笑,那场儿戏般的相亲竟持续了这么久,陆隅年轻气盛,见了喜欢的就往前猛冲,根本不会顾虑别的,倒真有可能让慕稚松动的那一天。到了那天,自己又该如何?廖松琴想了很久,始终想不出一个解决的方案。他在黑暗中眼皮发沉,后脑钝痛的神经变得麻木,逐渐失去了意识。第二天,廖松琴在楼下的吵闹声中醒来,他揉了揉额角,进了浴室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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