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太热闹了,比两人时火热,又比满是廖家亲戚的聚会自在,慕稚晚间喝了点酒,现在酒劲反上来,脸颊红通通的,也冲陆隅笑。“松琴,发什么呆呢?”慕宁和陆端准备点火了,廖松琴还傻站在原地,不知在看哪里,急得他蹲下身在冷风中护住火苗。廖松琴回过神,退到了安全地带。慕宁松了口气,把引线点燃,快速后退,“喔——都把耳朵捂住。”在场的人没一个照做。伴随着清亮的啸鸣,绚烂的烟火在夜幕中炸开,星星点点下坠着,拖出长长的尾。慕稚眼眸里倒映着烟火,不时眨两下。他觉得自己有些醉了,这个时刻,亲人,朋友,依然让自己迷恋的人,全都在身侧。他不该有什么不知足了,老天爷真的对他们很好,过去猝然收回的一切,现在又回到了他们身边,只要自己不贪心,那就每一年都能获得。只是慕稚没想到,这次贪心的另有其人。慕宁带来的烟火全都放完了,鞭炮也奉廖奶奶旨意放了,庭院里落满残红。那群小孩在二楼阳台眼巴巴看着,不时鼓掌欢呼,吵得人脑袋都疼。慕宁摸着慕稚的脑袋,感慨,“还好你从小安静,不然我还真懒得养你。”慕稚踩他,“那我现在开始要做世界上最吵的人。”“吓死了,”慕宁拍着胸口,“把你扔给松琴哥哥,我不要了。”松琴哥哥就站在一旁,闻言说了声“好”。慕稚只当自己听不到。几人进屋去取暖,慕稚不觉得冷,大概是酒意还没散完,他独自留在庭院里,弯下腰捡红色的纸屑。纸屑摊在掌心,皱巴巴的,像某种被摧折的花朵。慕稚又捡了几片,手冻的有些冷了,他吸了吸鼻子,打算往回走。屋檐下走出个人。先前回了屋的廖松琴折返,拎着条围巾,走过来圈在慕稚脖颈间。“好了,”他垂着眼睫,认真把围巾系好,“手冷不冷?”慕稚下颌藏在毛茸茸的布料里,小幅度点头。廖松琴就从外套口袋里掏出副手套,给慕稚戴上。动作间,那块手表从袖子里露出一点,闪烁着冷硬的金属光泽,晃着慕稚的眼。他知道那块表其实早就被廖松琴的体温浸透了,一点都不冰冷。慕稚一改这段时间的僵硬,难得乖顺起来。“之前说要带你去烟火大会,被工作冲掉了,今年夏天还想去吗?”廖松琴没有回屋,和慕稚在雪地里散着步。大概是不久前刚放过鞭炮的原因,空气里有股淡淡的硫磺味,风一吹,鼻尖嗅到的气味就又变得沁凉。慕稚吹着风,回,“想去啊。”
廖松琴点了点头,“好。”“你要安排吗?”慕稚微侧了点身,没被围巾遮住的眼望着廖松琴,明亮极了。见他不抗拒这个话题,廖松琴表情柔和下来,“嗯。”“那我不要住旅馆。”慕稚踩过一片火红的碎屑,提着要求,“我要住民宿,很有烟火气的那种。”廖松琴自然会把关,但他嘴上说,“好,你来选。”“我还要吃最正宗的白巧克力。”“是什么牌子的?”“忘了,你去找。”廖松琴没有意见,“好。”慕稚突然长长地出了口气,接着轻笑几声,眼角笑出点泪花。“真好。”他轻声说,“没别的要求了。”廖松琴心里生出些不妙的预感,他看着慕稚轻巧地在雪地里走了几步,来到一丛灌木旁,跳转回身盯着自己,眸子水润润的,但看起来又不像在哭,反而心情不错的样子。慕稚对他说,“我要和陆隅去音乐节了,有演奏《越过山丘》片尾曲的乐队,你还记得吗?”“当然记得。”廖松琴往前走了两步,“我们元旦时一起看的,你还让我找了谱子。”现在还留在他的手机里。慕稚并不意外,廖松琴总是什么都记得。他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似乎能开口了。在过去,对着廖松琴开口讲自己和相亲对象要做的事,这简直不像样,是慕稚发了疯才干得出的事情。但今天慕稚发现它一点都不难,听的人不觉得有问题,他这个说的人也终于醒悟过来,原来一直心存别扭的只有自己,心里坦荡的人又怎么会因此而变得奇怪呢?慕稚笑起来,用力地点了点头,“嗯!等我看完现场回来,再给你演奏一次。”他说得率真又坦然,像一个急于把校园里发生的趣事告诉家长的小孩,月光把他照得极亮,眼里有一泓清泉在流淌。这一刻,廖松琴彻底确信,慕稚在新洲那一夜诉说的别离跨越时空,在半个月后的今日画上了一个完整的句号,彻底完结。他心脏颤了颤,僵立原地。【??作者有话说】廖松琴:吓晕。 不要见他,阿稚廖松琴短暂地失去了声音,只能站在原地,听慕稚絮絮叨叨地说乐队,说演出,说主办方一点都不专业,把好好的活动弄得一团糟。他想说别生气,我去联络主办方,你想看的都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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