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颗无法做活,不能逃跑的棋子互相包围,吃掉才能逃脱,才称为‘对杀’,而现在双方都没有眼,对杀又分‘公气’和‘外气’”“同气对杀,先下手为强。”“存在公气的对杀,应该先收外气。”仲时锦轻描淡写,“别人对杀之前都爱子如命,一颗子都不愿意牺牲,怎么可能杀得了对手。可你现在已经牺牲了三个子,连惨淡的胜利都没有,又怎么甘心。”棠礼心脏一颤。她几乎带着哭腔:“仲老师,您认识我吗。”仲时锦点头:“贺嘉辛四年前来求过我。他在某个程度上,和煾予一样都是我的子侄。那会儿,他被贺栋调去拉萨服役之前,给我看过你的照片。我知道你的全部银行卡都被冻结。我当时派了私人医生去找你,已经人去楼空了。”“棠小姐,四年不见,幸会。”棠礼几乎哽咽:“我知道,自从贺老爷子下台,他妈就想要他走他父亲的那条路。是我一直不死心。”“不,我也有责任。”仲时锦淡淡落子:“当年我也有疏忽。但我不会佛口蛇心。找不到你的下落,我就放弃了寻找。贺嘉辛回来以后一直来看我,他只字未提,最终作罢。”棠礼叹息道:“仲老师。我们阶层不同,你能体谅我,我已经替宁宁庆幸了,她有一个好妈妈。这也是您虽然和景先生并不亲近,却依然把景先生培养得很好的原因吧。她接着说:“至于——我和贺嘉辛的事,都怨我一个人。想要的太多了,别人都是看客。”“食得咸鱼抵得渴。”豁出去一切为了得到一件事,就不要恐惧去承担后果。棠礼落子时,中指一滑。白棋掉落在棋盘上,已经成为死局。她释然地仰头看向仲时锦:“仲老师,我再也没有希望了吗。”“希望,不是依靠对手赋予。”仲时锦淡淡道:“残子一定要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先占皮,最后抢边角。”对杀手筋,一击必胜。“你赢了。”棠礼倔强地咬住嘴唇:“仲老师,你放水了。”仲时锦凝视着眼前这个憔悴万分的小辈。“我的生活死水微澜,我只想日日有人陪伴下棋。”“我没有赎罪的意思,从不为往事后悔。”“但你是随宁宁来的,我不想看见她失望的眼神,仅此而已。”仲时锦话音刚落。就看见姜蝶珍扶着把手,站在楼梯口上看她。女生的眼睑有些红,似乎惊喜于意料之外的顺利。棠礼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缓缓回头:“宁宁,你都听到了。”姜蝶珍点头。仲时锦无声地叹了口气,低眉开始收拾棋局:“这么快就输了,果然是我心思不在棋上吧。”“妈妈。”姜蝶珍走下楼。她搂住仲时锦,把脸埋在女人的肩膀上:“景煾予特别好,我一直觉得我配不上他,也觉得你不会喜欢我。”
仲时锦情绪不怎么外显。闻言,她神情寡敛,平静道:“太爱哭了,确实不怎么喜欢。”她常年伴在景宴鸿身侧。为人处世有些“了了分明,如如不动”的缘起性空的恬然。当然,和景煾予杠上除外。仲时锦低眉道:“我的买手回来告诉我,之前我抛售出去的手袋,被一个设计师买下,打算送给老公的母亲。”“我就猜到是你。”“果然,刷了那张卡两百万,又原封不动地用自己的卡,还回去了。”“一分钱都不图。”“很纯粹的想要买下送我,是这样的吧。”姜蝶珍不想抬头,闷闷地说:“是的,我不知道怎么来讨你喜欢。”“所以,就揣测我不会喜欢你吗。”仲时锦手指上戴着一枚浅口的翡翠扳指。翠绿的玉器,把她的手指衬托地雍容贵气。她把掌心放在姜蝶珍的黑发上,怜爱地微微抚过。“人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和煾予在一起也本分。”“你是个很乖,听话的好孩子,我为什么非要和针锋相对。”这是姜蝶珍夸赞姥爷的话。人情之间的真挚与虚伪。靠伪装很难,交往至深,往往一眼洞穿。姜蝶珍真心实意地,感激姥爷对她的优待。也让仲时锦发现。她待人接物的一丝不苟。仲时锦招呼她们:“吃点水果吧,这都是我的宾客,送来的新鲜草莓。”姜蝶珍捻了一颗红艳硕大的草莓。被夸奖后。她眼睛亮晶晶地,被最红最大的,递给仲时锦。她没什么戒心。对一个人的喜欢,当场就可以表达出来。和她相处很轻松。甜蜜,惬意。不枉景煾予一眼相中她。仲时锦看向棠礼,“缘分让我收回卖出的手袋,也能修复四年前的过失,那我就保你一次吧。但是我要你清楚,我护着你,不是要你重新获得贺家的认同。看重门第的家庭,你再优秀,都会存在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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