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早就没有纸墨了。牛老太心里虽嘀咕,动作倒是麻利,很快就拿着东西跑回来。“拿来了,二娃子的笔我也一块拿来了!”水烧开了,陆时砚便拿着东西进屋,坐在堂屋八仙桌边,写了个‘永’字。牛老太探头看了一眼,咂舌:“就这一个?”等墨迹干了,陆时砚把纸张递给她:“嗯。”牛老太啥也不懂,听陆时砚说是,她就觉得许是这个字非常厉害,先拿回家而乖孙练练。“回头写好了,我再拿来麻烦你!”牛老太笑呵呵道。陆时砚平静点头:“好。”端得是一副温文尔雅的好脾气。牛老太准备走时,想到什么:“对了,陆小子,你病着,这几天都吃什么?”脸色这么差,还总咳啊咳的,白瞎了读书读的那么好。陆时砚眸色顿了顿:“友人送了些。”说完,他主动询问道:“牛奶奶,今儿村子里,谁家早上吃饺子了?”牛老太摆摆手:“多了!好几家,发疯一样,一大早就搁那儿剁馅,吵得人睡不好,把二娃子都吵醒了,非吵着闹着也要吃饺子,我被吵得没法,就去地里割了两把韭菜,给他包了两碗扁食……”陆时砚面色缓和了些:“都是谁家?”牛老太:“嗨,也记不清了,二狗家、平子家、老李家……应该还有,我也没太留意。”陆时砚点了点头道。他原以为是林琅送来的饺子,现在看,送饺子的确实另有其人。等歇一会儿攒了力气,再去这几家询问一下,他得好好跟人道谢,暂时做不了什么,但态度上要有表示,不能就这么不声不响呈人家的情。牛老太急着回家给乖孙送字,还得烧一家人的晚饭,觉着陆小子既然有人给送饭吃,她也就没再多问,招呼了一声,就赶紧走了。她前脚刚出了院,陆时砚烧开的水壶都没能提进屋,就在廊下又咳了起来。“对了,陆小子!”已经走出去的牛老太,隔着院墙,冲里面喊:“还有老陈家,老陈家今天早上也吃的饺子!老天爷真是不长眼,那么丧良心,居然还有饺子吃!嘁!”正一手扶墙一手握拳抵在唇上咳个不停的陆时砚:“……”他咳嗽声停了一瞬,而后剧烈呛咳起来。这一咳,犹如山海崩裂,不可收拾。直咳得眼前阵阵发黑,这才停下。他浑身脱力,整个人都靠在了墙上。日薄西山,落日熔金,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分外萧索。好半天他从终于缓过这口气来。陈家?陈熙?他可没忘,她拎着东西上门退婚时有多嚣张,看他的眼神有多嫌恶。她和他们家都巴不得离他远远的,再扯不上任何关系,绝不可能给他送饺子吃。刚刚出门喝了冷风,咳得又厉害了,今日是不能再出门了,只能明日再上门道谢。喝了热水,躺在床上后,感觉又好了一些,他漠然地盯着柜子一角,蓦地想到什么,侧过身从床边的案几上,拿过油纸包打开,取了两块红糖炒芝麻,小口小口吃下去……吃完后,也不知道是有了些力气,还是错觉,感觉肺腑好转一些,不再那么止不住的咳了。他太累了,排除掉陈熙后,没等从这几家里分析出来谁更有可能默默帮他,就已经睡了过去。村西头,陈家。把东西搬下来后的陈熙,连屋都没进,一刻没闲着,转身就出了院子,从午后的小路出村子往邻村许半仙家去。正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见了人怎么开口问询陆时砚的病情比较合适,突然偏过头,狠狠打了个喷嚏。谁在背后骂她?她抽了抽鼻子,眨去打喷嚏激出来的眼泪,想到回来时村口那群人,不悦皱眉。 恻隐算了。陈熙又走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把那些不悦情绪甩出去。跟那些人越纠缠,生活就会越糟,更会影响心情和对生活的热情。今日生意不错,只要一直这么保持下去,用不了太久就能挣够钱从坪山村搬出去了。跳出旋涡,才能真正迎来新生,老天爷还是给她留了一条生路的。这般想着,陈熙心情明朗不少。
坪山村在山脚下,许半仙所在的许家村在半山腰。两个村子离得不算远,她走得也快,又是抄的近道,两刻钟便到了。然而没等她开心,就被满头花白的许半仙给赶出了院子。“去去去,”许半仙年岁虽大,嗓音却非常洪亮,脾气又暴躁又倔,把她轰出来后,就直接当着她的面关上了门:“老头子听不懂你说的什么,别来我家!以后都别来!再来老头子我可是要揍人的!”吃了闭门羹的陈熙:“……”“许老先生,”陈熙犹豫片刻,再次开口道:“我是诚心求教,您老人家……”“我老了,没有心,别喊我!”许老先生洪亮地嗓音传出来:“再喊,我泼你粪水。”陈熙:“……………………”眼看着村子里听到动静探出头要过来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陈熙没办法,只能离开。离开前她快步朝院门又走了几步:“许老先生既然不愿,晚辈也不敢过多打扰,老先生就当我没来过,刚刚说的那些话,老先生也都当没听到吧。”说完,在人群凑过来前,转身快步离开。回去依然是抄的近路,说实话陈熙是有点沮丧的。但转念一想,今日头天开张生意已经很顺利了,总不能什么好事都让她占,要有事事顺遂的运气,她就不是对照组而是女主了。今日不成,再想别的法子就是。左右陆时砚瞧着也不像立马就会咽气的样子,慢慢寻摸机会,总有别的路子能走得通。事缓则圆,不能着急。安慰了自己一路,等回到家,太阳已经下山了。坪山村所处的这片大山,是连绵群山,山头都不算高,但一眼望去,一个山头接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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