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纵颐知道朝鉴会听得清她的话。她就是故意让他知道,比起他这个混不吝的师叔,她更爱师尊。而师尊已经飞升,介意不了她的利用。假若朝鉴尚且有些良知,就不该每次在她急匆匆去他洞府时。拉着她说些怪异离奇的话。徒惹她烦心。原本掉了修为就心境不稳。而且朝鉴高深到修真界罕见对手的修为也是沈纵颐决定不招惹他的前提之一。他们剑修说白都是一群疯子。要修为不要命的。就是陆浑山这些年在她的带领下收敛了些脾性,以前可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恶人宗。陆浑山弟子在外动辄打抱不平、惩恶好斗,其凶名之远扬让多少修士所不满。而其中闹得最凶的就是朝鉴。朝鉴真是个疯子。与人斗法成狂,斗断了三把削铁如泥、造价昂贵的佩剑。当沈纵颐第一天进宗门,便看见弟子们手忙脚乱地把一个血人从眼前抬走。后来她知道,躺在众人拥护中像死人的那个人,就是她的掌门师叔。那时他才斗法失败,骄傲难过的师叔气急败坏之下把自己的筋脉全挑断了,最后让弟子们声势浩大地抬了回来。可隔了不到三天,在她测灵根之际,朝鉴又生龙活虎地过来夸她会天赋异禀。沈纵颐在凡间时,是生来尊贵的皇室公主,从来是她掌控与征服他人。没有屈服过他人。便是国破后,她沦为亡国之人,因美貌而被敌国皇室俘去做金丝雀的那两年,她也从未甘居人下。弱小时,她懂得利用一切条件让众人对她放松警惕,以美色杀人。可她早厌烦了柔弱、苍白与无辜。但这改变不了她依旧为人刀俎的事实。师叔如此戏弄与鄙薄她,全是因她是废灵根。那些外来者敢靠近与算计她,定也是因她修为低下。如果她一生都如此低弱的话,就会重蹈覆辙地被掠夺与压迫。沈纵颐边走边想,她一定要强大,强到无人可轻视她。她要让所有人都仰望她。如此便不会有人能从她身边夺走任何东西。沈纵颐觊觎也忌惮朝鉴的力量。她一方面利用着假象去迷惑朝鉴对她放下心防,可一方面警惕着与他距离过近。倘若真有一日朝鉴躺在她的剑下任她施为。沈纵颐敛眸。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剑刺下。正如从前逃出敌国皇帝的笼子时,却被他撞破逃跑场景一样。
这些自恃强者而肆意轻蔑她的男人们,除了做没她就是丧家的恶犬,那么只有另外一个结局:被她杀死。沈纵颐回到一半峰,便遇上了邬弥。在邬弥笨拙的藏灵石前,沈纵颐没发现她的傀儡会对自己有心思。现在发现了。沈纵颐冷漠地注视着自己能唯一卸下伪装的地方也就此远去。主人。邬弥低眉顺眼地迎接她的回来。沈纵颐墨黑的发在微风下些许飘动着,她的脸被风吹得苍白透明。她笑了起来。这让邬弥歪了歪头。在他记忆中,主人在只有他们二人时,没有主动笑过。不久前在灵舟上的话语,他牢记于心,可更多是不知所措。不成想,他心里的昙花一现竟有长久之像?主人?沈纵颐走过去,一头扎进邬弥冰凉的怀抱,下巴抵着他坚硬的胸膛,在他怀中闷声道:邬弥,我好累。邬弥只感觉被主人的脸枕着的地方空前灼热起来。他的手抬了起来,却只敢虚虚地托着主人的后脑,定了定神,才低声道:主人,我们尚在峰外。山阵未启。一半峰不启动山阵,在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眼里便是透明的。里间所居之人的一举一动都可观测到。沈纵颐从不允准在她回来后不启山阵。邬弥迟钝道:主人,您伤未好,不若从邬弥身上起来,先进山闭关吧。邬弥守着您。沈纵颐摇头:不必闭关。以及不用启动山阵了。她补充,重启再待他日罢。何时呢,主人。沈纵颐阖起眸。何时待她有了新傀儡时。待她的新傀儡是个真正的死物时。邬弥。你突然开启的灵智真的让主人我不喜欢。 、傀儡会对主人有威胁嘛沈纵颐知晓邬弥有了灵智,便不能再将其当做一柄剑一把扇子去使用。她要将其当做隐在暗处的敌人,提防他的反咬,瓦解他的提防。最重要的是,要警惕他的爱。一般而言,一柄剑和一把扇子都不会对它们的主人生出爱意,它们被摆放在供人使用的位置上,那么就会沉默地贯彻它物尽其用的一生。但若是这些死物生出灵智,如同人一般思考时,便不能苛求他们始终拒绝爱人与请求被爱。因此,即便是最低阶的剑,最脏破的扇子,也会因所谓的爱而要求它们的主人忠诚于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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