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师尊邬道升。师尊就是这样称呼他的首席大弟子的,无论他为她做了多少事,她又如何返回来努力修炼讨他欢喜,最终都会被这句带着威严的沈纵颐三个字,将所有疑似温情的行为轻飘飘戳破。沈纵颐不自知地后移了半步,仰起面容细细观察着高得将门口阳光都遮挡在身后的剑灵。你是谁的剑灵?她轻柔开口,防备的姿态让人想到悬崖峭壁上攀着风的丁香花。无力,美丽。剑灵沉缓道:我不是剑灵。他微顿,又道:是分魂。沈纵颐只感到皮肤上生出细微的刺痛,在他回答后,房间陷入一阵诡谲的静谧。半晌,她听见自己绷得坚冷的嗓音道:谁的分魂蛰伏于我身侧,是为图谋我她停了下,将我字换了,是为图谋我们陆浑山何物?皇兄不可能有分魂,他直至战死都是个凡人。凡人死后入轮回。若是皇兄变成鬼,她这么多年也早发现了。不然以她的地位本不必亲自带领新弟子下山除祟。你究竟是谁?分魂寡言,沈纵颐紧接着厉声逼问。她猛地跨步上前,捏符的手往上肌肤相贴地抵着分魂的下颌。另外一只手难以避免地碰上他的银甲,冰冷的独属于寒铁的触感从手背划过。气氛变得危险起来,又因这寸冷硬与柔软的邂逅而泄出一丝昳丽诱惑。沈纵颐,我是分魂。分魂垂眼,下巴抵着炽热的符文,他宛若不觉似的更深地低下头,只为直视沈纵颐。有力的左手擎上沈纵颐纤弱的小臂,铮铮寒甲以强有力的姿态盖住了欲扬的轻纱。我是邬道升。我不是谁,我是他,也是我。滋。术莹熄灭,沈纵颐难以置信地抬眼,眼角眉梢泛起微红:邬道升?你说你是邬道升的分魂?沈纵颐挣了挣还握在他手里的小臂。似乎是感到她的挣动,分魂的目光从她的脸落至他钳制的手上。他若注意到与自身格格不入的何物,便长指一拨,将寒甲上轻盈的绸纱挑落。继而波澜不惊地望着沈纵颐的脸,道:我即邬道升。沈纵颐忽然蹙眉,咬牙道:不能!你不能是邬道升!你怎么可以是邬道升,你怎么能是我的师尊?她俄而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猝不及防地缓缓溢出,我的皇兄怎能是我的师尊。皇兄才不会唤她沈纵颐。
只有师尊那个无情王八蛋才会。邬道升你这该死的分魂难道没有自己的脸吗?邬道升未曾料到沈纵颐反应这么大。长眉微不可查地攒了下,他松开手,淡声问道:为何不能?沈纵颐两肩颤抖,皇兄待我好,而师尊师尊,您的分魂何时陪在我身侧的?从将首已赠与我的那一刻起吗?邬道升听完他弟子一席如怨似慕的言语,气息微沉,不知作何感想。假意未听到那句似是而非的对比,他轻声答她后半句道:我一直在。飞升后陷入沉眠。那日你下山除祟,我方醒。沈纵颐心神一凝。邬道升把他的分魂放在首已剑里作甚?若说监视她却又中途陷入沉睡。若说保护她,但又额外给她做了个修为不低的傀儡。再多分魂岂非多此一举?这些她日后一定会清楚的。当下她只想知道邬道升究竟为何要用她兄长的脸!师尊您是担心弟子,才以分魂护我的吗?沈纵颐轻轻拭去泪水,放下手,刚哭过红晕尚明显的眼眶,被泪濡湿的长睫,长睫下灵动而饱含期待的目光,明晃晃地向邬道升敞开着天光般任他探究。邬道升冰寒的脸庞不见情绪,但却伸出手,在她颊侧慢慢地抚上一只沁着寒意的手掌。他的食指滑过她眼角缀着的泪,将泪珠戳散,指腹沾着湿润最终定在她嫣红的眼尾。沈纵颐,你哭甚?避而不答的回答。沈纵颐抬起双眼,看向邬道升。柔和的目光包围上他无情无绪的面庞时,脸颊向着他手指的方向下压靠近,直至白皙的脸颊半陷入他宽大的手掌。他虎口处生着常年握兵器而磨出的茧,摩挲着娇嫩的容颜带来的刺麻感粗粝又真实。皇兄从前经常这样以掌做枕,托着她的脸。师尊以为我为何而哭?指尖是弟子温热滑腻的肌肤,宛若上好的羊脂玉,鼻尖萦绕着是弟子身上的暖香,将他冰寒的银甲无形中包裹得密不透风。邬道升关节微蜷,这样的场景不甚熟悉。在尘封已久的记忆里,沈纵颐从未对他这般亲近过。他在昏暗里落下长睫,在女子黑润的眸中看见了自己。金质玉相的好面貌。这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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