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如此称呼,您又如何光明正大地相伴于我身侧呢?倘将您留在剑中,弟子定会极不安的。邬道升心神微滞。他的大弟子总比旁人多一份没用的好心。而不似卞怀胭,表面天真良善实则心机深沉。沈纵颐。邬道升坚冷道,若有需要,我自会换称谓。那这是答应了。沈纵颐稀得见他会退让,不由多看了看邬道升。或是因为站在面前的是分魂,且有着皇兄的相貌,沈纵颐不免觉得真该多落几滴泪。她尚且没有更软弱,便继而言笑晏晏地问道:那师尊与我该以哪种关系出现在众人面前?语气中还下意识带着担忧:扯谎示众,弟子忧虑师叔和其他熟识您的人,当真不会认出您吗?邬道升定着双眸,望来的眼神像隔着云雾,无声地穿梭而来,用冰冷的眸光裹挟住了她。但听到她的担忧,唇线微紧,答:亲朋好友或是其他,任取身份即可。以及,除非你主动告知,否则无人可识破我真身。沈纵颐貌似是为他了得的手段而与有荣焉,两眼微微发亮,看着好不喜人。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邬道升这句无人所知,如何解决了她内心深处的隐忧。真是如此,他的死也就无足轻重了。主人,您歇了吗?门外忽传来邬弥的声音。沈纵颐朝紧闭的门扉瞥了眼,师尊,这是您给我的傀儡。邬道升颔首。沈纵颐歪了歪头:要让他进来吗?要让他看见您吗,师尊?她未束发,满头青丝蓬然落于颈背上,从藕色寝衣里探出的一寸雪肤于房内散发着华泽。沈纵颐的好相貌让她不经意间的动作都变得足够危险。邬道升浅淡的眼神从她毫无所觉的面庞上一掠而过:随你。好的,沈纵颐露出笑容,那日后在外人面前可也要听弟子的哦。说完,她从他身侧翩然而过。而即便那后半句话声量低不可闻,邬道升依旧听得一字不落。他侧过身,狭长双眸眯了眯,看着沈纵颐娉娉袅袅地走了过去。威胁?打开房门,邬弥玄衣在身,安静地立在阶下。房中光线倾泻而出,他即刻抬首,主人霎时间,另外一道陌生的气息攥住他的注意,眸光穿过主人的身影,落到她身后侧身站着的男人身上。黝黑眼瞳瞬时紧缩了下,他克制地静着气,收回拾阶而上的脚步:邬弥不知主人有客,冒昧打扰了。
停了一息,傀儡低头掩着神色道:主人,邬弥来此是想问,当真不设山阵吗?无阵无妨,夜间难安。紧接着,他抬眉若有似无地盯了邬道升一眼,语调沉缓:恐有宵小夜闯一半峰,伤着您。沈纵颐自然注意到傀儡细微的表情,他对邬道升的敌意让她有些满意。主仆两人第一心照不宣起来。陆浑山外自有天阵庇护,不必担忧我的安危。沈纵颐走下两级门阶,于最后一级台阶停下。即便借着石阶高度,她还是不比邬弥高,而仅仅是不必仰头看他面庞的程度。不过这无异拉近了二人的距离。傀儡目光紧紧攀附在主人的眼睛上,一眨不眨。有邬弥在,我很放心。沈纵颐慢慢伸手,似有拥抱之意。邬弥浑身僵直,喉结上下攒动了一番,他眼睫眨动,唇角下压。更深露重,来一趟就此回去不免可惜。主人的声音如此清和体贴,柔柔地像漾在夜里的鱼,从他耳侧游过又回来。心扉波动。主人请尽情吩咐邬弥进来,与你介绍一番。沈纵颐带着凉意的指尖拂过傀儡的鬓发,拨掉其上所沾的湿漉漉的叶子。邬弥脸色暗了层,随着碎叶的掉落,主人的手也就此远去。他以为什么令人生厌的闲叶。主人,谁?沈纵颐拢了下长发,神情放松:我的挚爱亲朋。挚爱亲朋本人听了,不笑不动,宛若一座冰雕。沈纵颐回身不见傀儡,折身又去牵起他的衣角,邀进屋中,即毫无留恋地放了手,而返回去牵起邬道升的手,将其带前几步。邬弥,这是沈合乾。她笑道,好像没看见邬弥越加黯淡的眼神。介绍完毕,她松开邬道升的手,侧眼对他笑容更是明媚:合乾,这是邬弥。邬道升以居高临下的神色打量着他曾经以心血制作的傀儡。他一眼就看透了傀儡的修为。大乘后期圆满。傀儡至今多少岁?他从得知沈纵颐是废灵根那日始便动了做傀儡的心思。从制作邬弥的那年算起,如今已一百岁了。这么说,沈纵颐做他弟子也正一百年了。可惜,一百年还没什么长进。连自己的傀儡生出灵智都没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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