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挨近沈纵颐,无形中将朝鉴隔了开来。朝鉴对她的背影翻着白眼。唤你前来,所为正是此事。江春与眉眼清冷,眼神不经意间从沈纵颐衣袖处掠过,你师尊是金乌州有记以来唯一一个夺冠三届问灵大会的修士,你作为他的弟子,理当替他出面以扬威名。江长老,弟子并非不愿意,沈纵颐半弧扇似的黑睫垂落,贝齿轻咬红唇,肤色凝白惹人轻怜,可弟子这修为她未尽之意,殿内谁都懂得。几位长老已密密传声:纵颐品行极佳,堪当诸弟子师姐之职。但大会上面对的是全金乌州四方八宗的眼光,她这修为的确看不过去。可剑尊都飞升了,问灵大会的规矩便是要上一届的魁首进焉极幻境以保其余人安危。没了剑尊,谁又能我倒觉着纵颐这孩子实是大才。焉极幻境考验的是心境,又非修为。再说进该幻境者灵力一概不可使用,修为高低不妨碍甚么。沈纵颐想去焉极幻境。传言这焉极幻境乃魔神坠落之地,境内既无灵力也无魔气,所进者会被幻境按照其真实秉性分配身份,在境中以该身份生活起居,破除心中鬼魅后即可出境。心中鬼魅即为修士最极致的欲望,破欲望者可生。最要紧的是,境中完全不看修为。无论是合体期大能还是炼气期弟子,在此境内道心稳者为尊。沈纵颐的体质注定她于灵力修为上不可寸进,但心境上不定可更精进些许。况且若她能进入此境内,再带着邬道升同往的话。哪里还需在意什么修为的天堑。在境中杀了心中所厌之人,也或可为之。而且此境机遇万端,她如能得一秘法破除废灵根所限沈纵颐需要进焉极秘境。秘境于她,百利无害。 掌门,你原本是不忍挑破真相,让大家都喜爱的小辈伤心。但纵颐就是这样懂事,主动把自己修为不堪的事实摆在了明面上说。
长老们暗自松了口气,换了谁去做恶人,心里都不好过。师叔,诸位长老,金乌州尽知弟子修为低下,这是不争的事实。沈纵颐垂眉敛睫,面目平和: 但师尊飞升多年,我是他如今唯一的弟子,能代师尊之名为他行事的,唯弟子一人而已。确是如此。故他们才唤了她前来。商讨了一夜都没决出甚好法子,能既让沈纵颐出面的同时,还能不坏事,不失了陆浑山大宗风范。纵颐,并非我等瞧不上你。左侧一长老犹犹豫豫地开口道,只是幻境凶险,若叫你莽然入境,届时出了万一,我等如何对得起你,又如何对得起你师尊啊?是啊,纵颐。你素来孱弱,心志虽坚,但修为沈纵颐听了一番,心无波澜。这些话还算善意柔和,从前她没有坐实大师姐这个位子时,更难听的苛责与讥诮的话都听过。谢诸位长老尚尊重弟子意愿,让弟子前来协商而非漠视弟子所需。沈纵颐顿了下,道:入焉极幻境者无所谓修为高低,入者所犯之险皆由心起。师尊他修无情道,故而无欲则刚,得道成仙。我是他的弟子,本该在入陆浑山那年便与师尊一般同修无情道,不过是天赋所限,故而避修无情专修剑法。长老,师叔。她定眸看向忧切的长老们与气定神闲的掌门,缓声,一字一顿:这么些年,弟子共经三次境界回落而未弃,与同修为的修士们比试也从未有过败绩。虽弱未死,虽弱不服,弟子并未攀藤而生的菟丝花,所得皆所应得。圣人言有道为君,无道可改朝换代。,弟子要去焉极秘境寻自己的道。或是无情或是有情,是弟子的道,再是艰苦也是自己的选择,弟子甘之若饴。她忽然深深地弯下腰身,黑发顺着肩弧下落,遮掩着她野望灼灼的脸。沉稳而低沉的声音从她低下的发中传出,弟子不信废灵根无道。千百年来无人可得废灵根的道,即说明此道有疑。这其中种种疑问都值得弟子以自己的力量去感知与对待。究竟这道得成得不成,俱看弟子造化。便是自不量力,便是付之东流,弟子愿踏开这界内第一步,以身为祭,以血淋阶而无悔。沈纵颐素来不絮言,在场人对她的印象永远是持重成熟,处事端庄。寥寥几句便能将复杂之事化大为小,博得所有人的满意。今日能说这样多的话,态度又如此恭谨,可见是真情流露,所为绝境一击了。本就喜爱沈纵颐的几个长老,都已面露动容,几欲开口同意。但终究众心各异,有动容者,便亦有冷硬者。该人便说道:可说穿了,你也不过个筑基。这次就是境界没有回落,就是后期圆满,那到底也是上不得台面啊。又如何能担得起我陆浑山的脸面呢?是,她上不得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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