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苏行章开口,朝鉴骤然笑道:哦,我知道我为何该告诉你们了。我家已已小姐如今可不是个活人,她起死回生了,照嗯这个白皮神棍的看法,你们肯定要怕我家小姐伤害你们。于是为了不被伤害,便想要先害她。白皮神棍邬道升面无表情:她伤不了人。哟!朝鉴夸张大叫,你这神棍还是个好人哇,还晓得不害已已小姐呐。他歪头,神色一变,冷眼轻笑:只可惜我不信,所以我偏要说。那就说。朝鉴转眼间又做出动容之色,哗啦啦把沈纵颐从丧父进今府、今熹最初的厌恶她苛待她、今廿喜欢沈纵颐和胞姐发生矛盾、今府两姐弟不死不休的关系、被姐弟两病态的爱折磨郁郁等等事迹说完,直说完了沈纵颐五个月前不堪折磨而自杀一事才住嘴。说完,他眼角沁出泪珠,他做作地抹着这些虚情假意的泪,发出了看客的最后一声叹息:所以说,已已小姐是个顶可怜的人啊往事完毕,三个男人陷入一阵古怪氛围中。过了会儿苏行章怒意攻心,听完沉思后就甩袖回了厢房。朝鉴转头盯着剩下的乐子。期待邬道升会做出些有趣的反应。邬道升脸上没情没绪,他斜了眼朝鉴,不作声转身离开。他迈出朝云阁的那一息,却兀然攥紧了阴阳环。那双黝黑深沉的眼睛头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困惑不解的情绪。可怜?邪物也是有可怜的吗?他不知道,他向来是见邪必杀。 她忽然明白邬道升就此离开朝云阁后, 去寻鬼斩杀。归宥死后,这些曾经为妖道所拘的孤魂野怪被放纵而出,因为沾染过人血, 它们完全沦为弑杀邪物。对付这些小鬼, 他不必投出阴阳环, 只需环上一点罡风便可将这些低弱的鬼怪灭杀干净。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邬道升白衣挺括, 立于罡风中心,墨发飞扬。百鬼在他眼前咆哮嘶吼着死去,魂飞魄散的扑鼻腥气令人作呕, 他不为所动, 眸光深沉的模样似仙又似魔。这只鬼,流着血泪恳求他。那只鬼,跪地颤抖哀求他。
他们可怜吗?邬道升脸上不见怜惜,他垂眼凝望鬼怪们死去的丑恶情状,只是平淡,还有一丝厌恶。难听刺耳的鬼叫声中, 他忽然听见一道轻灵女声:道长高大男人倏然回首,阴阳环毫不留情地往后掷去。及腰杂草倒伏倒伏一片,黢黑地面裸露出来, 阴阳环徒然旋转着发出清鸣,惨白的月光照在漆黑的环身上,如同吸收进了无边夜色般更加深幽了。邬道升平静地收回了阴阳环。他的背后没有任何人, 也没有任何鬼。但他耳边还是响起了一道令人心扉摇曳的动听女声:道长原来鬼不在外, 在已心中。当夜, 邬道升屠戮了春雨镇周围方圆十里的鬼怪。曦光白雾正是清晨时,他回到今府, 携一身夜寒气息走进朝云阁。他额发沾了露水,湿了几缕落在他眉眼前,湿发下的长睫黑瞳乌沉乌沉,如同阴阳环吸收的暗夜被他转化进了眼中。他长腿阔步,白袍利落,冷漠的表情并未削去他半分俊美。当他气势巍峨地走进来,沈纵颐委实是被吓了一跳。她方起身,活死人没有睡眠,她枯坐一夜思索其他人的欲望,天快亮时,她想到最难找到破绽的邬道升,心中厌烦,便披着发走出门看花。邬道升冷峻的眸光定在她眉间,似在端详,也似打量。沈纵颐望着他紧锁的眉心,笑了笑:道长男人眼神陡然锐利起来,阴阳环不安分地在腰间抖动震响,他修长指节抚上腰封处,环声便渐渐熄灭。你,他闭了闭眼,缓缓睁开双眸后开口,知道你兄长去哪儿了?沈纵颐迷惘地抬眼,我在找他,道长可是看见归宥了?她竟然不知道。邬道升顿了一下,敛眸道:别找了,他已死了。女子愣怔地后退两步,可是他不是不要我了吗?他研习邪术,倒转阴阳,除他乃每个正道之责。是你杀了他?沈纵颐后腰抵上湿凉花木,五指下意识抓紧了身后所倚靠之物,不妨抓上一把花束,花刺登时穿进娇嫩的指尖,血珠渗出,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开来。恍然不觉得疼痛,她的眼神空茫而破碎:遮我双目的那时,归宥便?邬道升闻到了血味,他看向沈纵颐掩在身后的手,眼睫垂落: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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