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行章难免自行惭秽地收回所有心思。陆浑山大师姐,古往今来,以废灵根之身让无以神剑认主的从未料到会以现在的局面开启他们间的重逢。一切风月旖旎,再见这位大师姐之后,终于又有了色彩。苏少主眼底慢慢生出坚定,他再次道谢,并且道别:沈道友,我期待能在三日后的小比上与你相见。沈纵颐讶然点头:好。她倒没预想过苏行章会屈尊参加小比。灵均宗乃修真界药宗魁首,最是富裕奢华,他们最普通的弟子服都取的是顶耗灵石的衣料。作为灵均宗少主,再儒雅谦卑,也该不屑于参加供人娱情的比试才对。他却答应得毫无芥蒂。待苏行章走后,沈纵颐安定地沉吟半晌。小比正是难得的全金乌州修士都会注目的盛景。于她而言,也未为不可是场造化。 什么葛朗台不过半个时辰, 江春与提着一株解忧花进门。望见木案上的与玉佩和储物袋,顿了一顿,将花压了上去。江长老转身坐到榻沿, 若无其事说:你和阿愫说什么了?这孩子到我面前时, 眼光飘忽, 神思不属。沈纵颐双手搭在小腹上, 红唇弯道:阿愫总呆呆地看我, 见她可爱,我便没忍住逗弄了几句。她轻灵地笑出声,阿愫越大越粘人, 愈发孩子样儿。你把她从凡间带回来的时候, 她就很亲近你。江春与情绪淡淡,似乎并不在意,可下一瞬又道,你把她宠太过了。阿愫性子娇纵,太不服输。沈纵颐眨眼,朝长老清冷面容看:不服输不好吗?江春与沉默了下, 而后叹了口气,说:好。阿愫她很像你,都不肯居人下。沈纵颐只是笑了笑, 不说话。江春与并非话密之人,转而替沈纵颐掖了掖薄被一角,便起了身:三日后的小比, 我知道你会参加, 就带来了这解忧。解忧花稳固灵台最佳, 你想逞能,我从来也阻止不了, 只好为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纵颐,你每回重伤都是我在治,我对你的身体可能比你还了解,小比之后好好养伤吧。多谢长老关心。
听她浅笑的口吻,就知道没有在听劝。或许心思憋久了,终于到了不吐不快的时候,江春与不禁回首,垂眸轻声道:你但凡不要这般累,偶尔允许自己休息些时日,我这话也就不会说了。沈纵颐眸光温顺,姿态娴静。江春与避开与她对视,略微提起语速:陆浑山上下都知道你道心坚固,谁都敬爱你这位大师姐,你仍然这般拼命似的修炼,我真不明白,究竟是何物,值得你付出生命代价去追求?江春与不知道该不该留下来,继续等她经年来都求不得的回答。沈纵颐静默的态度,无形中加重了她的迟疑。半晌,依然没得到回复,江春与放弃了,你好好休息,四修峰尚有许多门务等我去处理。长老慢走。沈纵颐柔柔送别。江春与收紧手,默不作声,迅速离开。她从来没在沈纵颐嘴中听到过挽留的话。从、未。沈纵颐欠身,回顾江春与的话,冷不丁笑了一声。漂亮的双眸像霜雪里的冷泉,没有半点温情。她在凡间时,最荒谬的时候,会刻意费过一刻钟去想她马上去宴会要穿哪条华美衣裙。现在却想的不是生就是死。如果有选择,她当然还做宫殿里万人之上的公主,谁愿意做这劳什子的陆浑山大师姐。方才江春与劝她休息些时日,沈纵颐打量着江长老,为她余光中流露出的关心而轻蔑地勾唇。江春与是前尘皆忘,万事已休,摆出长老的姿态时再顺其自然,沈纵颐都觉得做作又虚伪。在掌握外来者乃至整个修真界之前,她绝不会对任何人放松警惕。沈纵颐不会忘记她如何走到今天的,没有修为靠山,她只能利用自己的这张脸和心。面对形形色色真假不一的人,心肠不硬怎么掰得过这些过于聪明强势的大能们。江春与如今是与卞怀胭一般失却了些记忆。沈纵颐早先试探过,这二人应当都在某一刻失去了有关外来者的记忆。不知自何时起,或许是从卞怀胭堕魔后,她就再也不曾从他和江春与身上感知到外来者的气息了。有时候,她也猜测他们身上应有某种外来者专属的灵器,一旦他们接近自己的目的遭遇失败,这灵器便会抛弃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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