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纵颐立马闭紧嘴。可以了。再装傻便该露馅了。也不知这点时间够死几人。火候已够,沈纵颐阖眸,缓慢地举起右掌。竖掌对天,她嗓音沉缓,语调如拖着水的白绸,不爽利极了:我沈纵颐对天道起誓自此判离陆浑山说到这,天际阴云里雷声轰鸣,规则正在蓄势。沈纵颐突然捂着嘴哽咽了起来。归宥视若无睹,加迫道:别停。她放下手,含着泪光的眼仇恨地扫过他,转而仰头闭眼,如同赴死般迅速说完:邬道升不配为师,沈纵颐自请与其断绝师徒之情,永生永生陌路。而后,也不待归宥反应,掌风猛地击进灵台,原本就裂痕遍布的灵台在她剧烈的攻击下静止了一秒,轻微的破碎声响起后,瞬时间卷起一连串的瓷片碎裂的响声。沈纵颐嘴角随之溢出猩红血迹,她抬手狠厉地抹掉,血迹在下巴处拖曳出长长的红痕。红痕交错着浮现出的淡青色指印,令人望之生畏。灵台寸寸碎裂,沈纵颐紧盯着归宥,冷笑着抹掉不断溢出的血,低声呢喃:如此,你开心吗?归宥抿唇,剑眉紧皱。他静声不动,注目着面前女子堪称狠辣地击碎了她自己的灵台。而且她连片刻喘息不留,碎完灵台便咬牙并起剑指,左手剑指托着右手肘,右手手指直指雷鸣,苍白双唇张合快速,显然是在念着堕魔誓言。起誓背叛师门乃违背天道,修士堕魔乃违背规则。双重天罚齐下,便是渡劫大能也要被雷罚夺走半条命了。方才的袖手旁观不见踪影,归宥寒着脸上前,双手用力钳住沈纵颐双臂,电闪雷鸣的瞬间把她惯进怀里。他背身承下了第一道最烈的雷劫,而后用力捧住沈纵颐细腻脸庞,低头粗暴地咬住她唇瓣。沈纵颐睁大了双眼。离了个奇,归宥发疯就像狗一样咬人。归宥低头咬她,神情冷淡,背后也还在承受着一道又一道的雷击。被扣在他宽阔怀抱,沈纵颐渐渐地都能闻到皮肉焦灼的味道。即便看不见,她也能想象得出归宥现在的背后是怎样的血肉模糊。光是从他身后蔓延开的雷劫余力都能将自己挫骨扬灰,更不提那真真切切的雷霆落到身上该是何等致命。但沈纵颐不是在自寻死路。堕魔是一刹那的决定,那时间里她已想好了拿无以剑祭雷劫。拿神剑挡罚,恐怕全修真界只有她沈纵颐一人敢对这奢侈行为不屑一顾。
她总归找好后路才会主动进绝境的。只不过没想到归宥会不给她这机会,而主动把另一条更敞亮的大道递到脚下了。能保住武器又能成功堕魔,损耗的不过是条男人的命,这划算买卖还不受着,当真是愚蠢。至于归宥为何这样做,她才不耐得管。雷声渐熄,沈纵颐唇上的力道也渐渐轻缓,趋近于温情脉脉。背对着留影石,身前的归宥又是闭着眼睛,沈纵颐便将形状漂亮的双眸始终睁着,冷冷地、肆无忌惮地望着男人冷峻脸庞。就是在这种时刻,他也还这张了无生趣的表情。没有痴迷的潮红,也没有失控的泪水。这些都不表现出来,还敢亲她。沈纵颐忽而用力甩了归宥一巴掌。趁着他起眼看她的机会,对着其另半张脸又是狠狠一巴掌。打完之后,她恶狠狠地擦着唇,难以接受地叠声道:滚开!你羞辱我还羞辱得不够吗?!归宥手指轻轻划过左侧脸上肿热的地方,她的手掌贴过来的温度很凉。她的手也很软。透着香气的巴掌。注望她嫌恶的脸色,归宥想到的竟是她对旁人始终包容温柔,必没露出过这般神情。他是她这份情绪的独一份。独一份。天雷彻底散去,归宥的结界在雷劫中消散,黑夜褪去,东方晓光半明半昧,朦胧地显现出狼藉满地的院落。修士灵台既碎,自然该重塑魔的灵台了。沈纵颐内视身体,忽略了体内是骨髓都都在沸腾的剧痛,而以看陌生人的残忍漠然一寸寸地拧起了新灵台。归宥没有打扰她。捏诀换了身崭亮如新的红衣后,他连后背重伤都不顾,只是目光深深,盯着沈纵颐的姿态执拗而僵硬。院中猝不及防地闯进一抹鲜血淋漓的身影。归宥寒目陡移,杀意弥漫。沈纵颐也看见了来人。她冷漠地落下眼眸,继续缓慢而精致地塑造起自己的新灵台。这是她一手打造的新开始。邬弥就是死在她脚边,也打断不了她半个动作。邬弥只恨他来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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