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着将剑抵上锁骨,横着割开一条半指宽的血缝,下颌溅着血点子,她眼睛不眨,平声念出一串口诀。口诀内容掉落地面,邬弥缓慢的眨动了眼皮,被掰开的手沉默地重新抓了回去。却是更紧地抓住了主人细瘦的脚踝,用力之大,如攥着不可挽回之物。的确是不可挽回。沈纵颐强硬念完解除主仆印的口诀,而后用无以剑面无改色地从血缝里衔出枚指甲盖大小的玉简。这是主仆印,是她从神魂上割下的。此印本无形,毕竟神魂也无状,只不过为了和邬弥的那颗心筹码相当,沈纵颐便将刻着主仆印的神魂与她一截肩骨融合,幻化出玉简来。提出玉简,沈纵颐迅速止了血,脸色惨白但不掩坚定:邬弥,你现在是你自己的了。所以,我没义务带你走。她不受任何威胁。邬弥用他的可怜来威胁她,这触犯了她的底线。沈纵颐扔下玉简,转身撑着踏进结界,归宥魔尊,我们现在可以离开了吗?归宥情绪难辨,他扣住沈纵颐纤瘦小臂,把人朝怀中一带,压住她的反抗后,冷声道:别动。结界乱流你受不住。沈纵颐恢复了安静,面白如纸地半躺在他散发着凉意的宽阔胸膛前。归宥低眉看着她脸色,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下。他执起沈纵颐绵软白腻的手,沉静地将大量魔气注入她体内。 1离开归宥的魔气没有焉极的精纯。沈纵颐下意识想到, 焉极魔气是蓝青色,归宥的却是深黑色。他的魔气一入体便溯起了层层痛意,而焉极的魔气只会让她舒服。沈纵颐闷哼一声, 猛地攥住了归宥的胸襟。即便经历过比削骨剜魂更剧烈的疼痛, 但才堕魔不久, 她现在弱得就像生剥了蛋壳的灵兽蛋, 一点点伤害都能激起她莫大的疼痛。借着归宥怀抱的遮挡, 她方卸下平静面貌,露出痛色。被不知是汗还是血的液体濡湿了的指尖,指骨泛红而指腹泛着白, 孱弱地搭在归宥胸襟前的龙骨暗纹上。侧首更用力地抵住归宥的胸膛, 墨发倾斜,云雾般遮住了沈纵颐半边雪白的脸,从乌发里探出的轻颤长睫好似栖息于乌云盖雪里的一只蝶。胸前动作太明显,归宥淡淡垂眸,将女子脆弱隐忍的情态纳入眼底。她肌肤白得过分,眼尾和下眼睑的绯红便尤其明显。揽着她双肩的手微紧, 归宥本欲移眼不再看她,目光转动的刹那却被她鼻尖上娇怜的红痣攥取。
魔尊冰河似的幽深眼睛忽而滞了滞,他扭过头, 彻底不再看沈纵颐。屏蔽了视觉,却躲不掉胸前那只无意识摩挲着的纤手。为了忍痛,她攥紧了他的衣襟, 指尖深深扣紧皮肉, 归宥不觉得疼, 只是感到被她按着的地方生出细微刺痒。男人喉结攒了下,加快了魔气的传输。给沈纵颐续命显然比启动界阵更紧急, 故他们在院落停留的时间超过预期,以至于磨来了一位闯过所有杀阵的修士。沈纵颐。朝鉴嗓音森寒,一袭雪青色宽袖大袍上血迹斑斑。半束半落的黑发在两肩散开,那张线条硬挺的面庞在阴郁的黑色里呈现出一派冷白色调,张扬又艳丽,露出的冷峻神情和往昔的吊儿郎当大相径庭。沈纵颐埋在归宥怀中,闻声神情微怔。声音是朝鉴的声音,但这全名全姓唤她的口吻却像极了她的师尊。被伤痛折磨得愈发清醒的神智又再次跳出了固有印象的束缚。沈纵颐突然意识到朝鉴和邬道升是嫡亲师兄弟,他们同出一派,修的都是太上忘情的斩邪剑道。她怎会认为朝鉴是能轻视之辈呢。此人可是当世剑尊,是陆浑山雷打不动的掌门。朝鉴惯于插科打诨混蛋成性,时常让人忘了他是继邬道升之后的无情道魁首!沈纵颐用力地闭了闭眼,心中生出莫大的危机感。若说整座陆浑山里有谁的心思让她都猜不透,那当属她的亲师叔了。好比现在,黑发剑修手提本命剑青雪直指他们,沈纵颐便不清楚他究竟是要杀她这个背叛师门的弟子,还是要杀作恶多端的魔尊。或者是一起杀。朝鉴都做得出来。师叔沈纵颐从归宥怀里探出头,脸上水色氤氲,眼眶通红。见到朝鉴如同见到救世主,她乌眸发亮,表情也乍然变得委屈,紧接着又喊了一声:师叔。归宥按住沈纵颐肩膀,她见到朝鉴就很失态,一改之前堕魔的狠意。她现在的样子就像个受欺负找父母的孩子。不知为何,看着她这种模样,归宥心底生出些微的异样。或许是因在焉极幻境里,沈纵颐难过时第一个找的人一直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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