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沈纵颐说,先告诉我,因何是方外地而不是别的地方?微顿,她垂眸道:你送来的衣裳都是凡间的,我本以为你会带我去故国。我不懂,你为何想要去会伤心的地方。归宥简截了当地道:分魂将你囚在深宫里三年,你夜间时常躲着人哭。战乱时,你又那般急着逃走了,本尊以为你永远不会回去。那当然是她的伤心地。如今除非是父皇母后和皇兄的鬼魂还在那片土地上飘荡,否则她会很平静地迈进故国遗迹。一百年来汲汲营营,为的不过是掌控自己不被被人掌控。归宥过惯了支配的日子,那他一定体会不到她的心境。沈纵颐眼底幽暗,背过身:我先回主殿了。她也猜出那些话本是被他缴去了,东西落进他手,大概逃不脱个尸骨无存。如若不错,他接下来还会处理一波画这些缠绵本子的魔。趁着这功夫,她不如回去歇着。沈纵颐走了。因为他的回答不能让她满意吗?归宥薄唇微涨,又不知如何说弥补。他只是把曾经看到的说了出来。但坦白或许、或许也是错的。不注视着沈纵颐的眼睛,看不见其眼底的恨意,他总是容易忘记自己还是她的仇人。沈纵颐的背影就此消失在层叠迂回的走廊深处。归宥垂回视线,在原地停了良久,他伸出手,魔荧闪过,便将那几本封面不起眼的小册子轻轻握在掌中。魔族纵情声色,作些黏黏糊糊的文字图画最是寻常,无以为耻,自不会遮遮掩掩。他本也不必把它们藏起来。焉极幻境出来后,归宥自觉变得比从前怪异了。分魂记忆作祟,幻境记忆也跟着捣乱。他平稳不动的眼光头一次这般长久地注视沈纵颐。虽早知晓她的存在,明白她的特殊,但听说旁观是一回事,亲身经历又是另外一番感受。阴沉的天空陡然响起几道惊雷,雷声咆哮,好似在警告什么,而且有持续之态势。归宥掀起眼皮,淡淡地朝天幕看了眼,那闪电雷鸣竟瞬时间偃旗息鼓,翻涌的劫云僵住,转而乖顺地隐没在普通阴云之后。归宥垂眼,黑眸里闪过一丝异色,规则又在提醒他安分点。
少伤害沈纵颐。他这次没有。手掌收紧,坚硬的书脊顶住了他继续加重的力道。本以为晚五十年出现在沈纵颐面前,就能避开很多事情,到底世事难料。陆浑山的那两个也真是废物。思及提着蛇头回魔界的路上所遇的故人,归宥长眸微眯,神色危险。邬道升回来作甚?依照此人无情脾性,此界必是出问题了,他才不得不下界来。二人碰面,彼此冷漠相视一眼。邬道升乜他手中血污蛇首,眼皮微抬,冰冷道:别忘了身份。天道归宥。 方外地之行方外地是修真界无权管辖的无主地, 其中妖魔纵横,修士满地。这个地方负责一切阴暗勾当,包括奴隶买卖、杀人越货等等。当然也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连邬道升将无以剑藏于陆浑山这种私密事都是从方外地传出去的。听闻方外地不属于两州管辖, 却由一个神秘大能一手掌控着。该大能亦正亦邪, 鲜少露面, 现身时必一身金裳玄靴, 左手拇指戴着一枚暗金嵌绿玉的宽面扳指,长身玉立,气势华贵不凡。但因大能脸上戴着暗金全遮面具, 修为高深莫测, 谁也没见过他的真面目。无人敢挑衅这位大能,除非故意犯蠢,否则去挑战方外地主人的威严相当于把自己送进了奴隶场。入这片乱流之地可不需要甚么邀请帖,因无侍从可招待。进去的东西不管是生是死都没有身份之说,只要有筹码,万物皆可得。在这种少瞅别人一眼就少点危险的地方, 谁都乐意低着头避开视线里的每个障碍物后再匆匆往前走。可当沈纵颐着云光霞色的华美衣裳出现时,无论修士还是妖魔都没忍住抬头看着她,愣了一眼, 又惊艳两眼,再愣着呆着就发觉自己在注视她了。无他。沈纵颐面容之绝色气质之剔透,是他们在任何地方都见所未见的。方外地更近玄烛州, 天色时常泛着尸体的青白色, 淡灰色的雾像污浊的气息一样弥漫在这儿的每个角落。在这儿待不用久, 只需半刻钟脸色就会和天色一样黯然无光。而沈纵颐的出现好似拨云散雾后的降临日光,当即驱散了一众阴霾灰暗, 叫整座沸腾阴沉的方外地都蓬荜生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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