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他该从何说起?说多了是不是会被陛下怪罪陆叔兢在进宫前就好一番纠结犹豫,进宫后在等候间隙里好不容易想出个法子,心神稍静。可方才那番回忆再次勾起了他的忐忑,只怕年少的不可得滋味再次发生,那么他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可是她竟连敌国奸细都可以凭甚他就不管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他已畏畏缩缩好几年了,再不说便要年老色衰没有资格可言了!陆叔兢眼睛一闭,陛下,臣恋慕陛下已久!自少时至今,此番情愫已再不可藏,臣、臣愿辞官,即便陛下不给臣任何名分,只要能如少时般与您相伴便心满意足了!求陛下成全臣一片痴心。一室寂静。陆叔兢慌了,他预料过沈纵颐的怒斥和不满,但没想过她会沉默。静谧如此,简直比她的怒火还令他恐惧。霎时睁眼,陆叔兢急急看向沈纵颐,后者神情微漠,也不知是喜是怒。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沈纵颐的情绪,陆叔兢怕极了,他急声道:字字皆真,绝无虚言。我、我恋慕你很久很久很久了,我从未想过其他女子,我从离开羲和宫起,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回去。我自知配不上,强迫过自己不想你,但即便在苦寒边疆,我也忍不住想在沈纵颐浅淡的目光下,陆叔兢声音越说越低,他兀然垂头抹了抹眼皮,低声说:臣知道了。陛下,您责罚臣吧。臣以下犯上,着实是罪过。望着陆叔兢颓丧模样,沈纵颐沉默了一会儿,说:陆叔兢,抬起头。锦裳青年抬头,眼角通红地耷拉着眼皮。沈纵颐见之勾唇:你道你恋慕朕已久,那怎不早些说?半年前回朝时如何不像今日这般入宫?陆叔兢隐忍道:不敢。今日怎的敢了?陆叔兢蓦然侧过头,金冠束起的高马尾在肩侧甩出一道残影,他继而用力抹了把眼皮,勉强稳住声线道:因为听、听闻您昨日幸了个人。沈纵颐眼眸微眯:你从何得知的?陆叔兢满脑子都是被拒绝的难过委屈,根本料不到沈纵颐是在试探他,便一五一十道:臣私下贿赂了起居官,这才话音未落,他猛地省过来。赶忙抬头看她,惊愕之余却带着更深的委屈。她原来根本不在意他,才能拒绝了他的自荐枕席后这般毫不犹豫地试探他!
陆叔兢看着沈纵颐温和如初的眉眼,他咬牙,突然间再也忍不了,长睫忽然湿透了。您您沈纵颐笑着看他哭,好整以暇半晌。直至陆叔兢强撑着要告辞时,方笑道:明日递辞呈。朕允你名分。 再一再二陆叔兢辞官入宫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朝堂内外。寒食节休沐未尽, 诸臣已待不住了。入宫求见的臣子一个接一个,皆是劝沈纵颐三思的。陆将军虽有姿色,可其性张扬, 好游乐, 如何能安于后宫, 只恐日久, 他会造成宫中大乱, 惹陛下您烦心啊!陆叔兢此等小人行径!陛下!你千万勿要被其皮相迷惑,此人哪是像个安分的男子,他入宫遗患无穷呐陛下!沈纵颐抬手捏了捏眉心, 被这群臣子吵得头疼。幸而陆叔兢此时不在这儿, 否则必要和这些人打得不可开交。放下手,沈纵颐温和看向众臣,依你们而言,谁是适合朕的男子?底下人安静了一瞬,在这瞬间他们似有所感地和离自己最近的同僚对视了一眼,而后赶紧收回目光。勤政殿立刻又沸沸了起来。臣有一幼子, 年十六,生得正是潘安之貌陛下!勿要信张侍郎的话,他那幼子不良于行, 是个正经的病秧子,而臣弟乃翰林院学士,体长秀美陛下!臣尚未婚配, 家财万贯沈纵颐撑额, 这群人哪是进谏来的, 弹劾陆叔兢为假,想给她纳人才是真。行了。沈纵颐摆手, 朕明白了。她面容不变,依旧温和如初。语气也淡淡的,听不出喜怒。但即便她如此平静,诸臣也根本不敢造次。他们讷讷垂手,站着眼观鼻鼻观心的。沈纵颐朝侍立于旁的阿可看了眼,后者立马领悟,含笑走出,伸臂请人:诸位大人,宫禁将下,烦请跟下官从此道离宫。诸臣自知方才失仪,陛下不怪罪已是万幸,还能被如此体面地请出宫更是可高呼一声皇恩浩荡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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