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中却没有半分关切之意。焉极黯然陷入沉睡前,最后担忧道:主人,您在看完记忆之后,若有机会,请回陆浑山罢。您陷入今日这般处境,都是那些外来者一手搅成的。您现在不知外来者为何物,但马上便会明白了。陆浑山外来者多,您需得杀一个,才可破除这些外来力量给您带来的困境。届时,您便彻底脱离天道束缚了,魔灵也会破除规则束缚,回到您体内。闻言,沈纵颐指尖微屈。焉极也知道外来者?它以为她不知晓。沈纵颐敛眉,将识海中多出的记忆细细展开。她从规则的视角纵览了一遍自己的人生。事实上,是她的三遍人生。 第一世随着将焉极的记忆看完, 沈纵颐静了静,心中升起轻微的荒诞感,使她不由得勾起一抹讽笑。这三份大同小异的人生, 或者说她差异不大的这三世罢, 原来在他们这些知情者看来, 她竟然是因为承受不住诸多孽恋而崩溃灭世的吗?她沈纵颐在自己的前几世里, 便如此脆弱吗?沈纵颐敛尽情绪, 赤足踩着冰凉的细链,慢慢抬起眸朝窗外永夜看去。魔界亘古无日,在焉极眼中, 每回归宥从主殿离去后, 她便会赤足站在窗边仰望黑黢一片的天空。对此,它的记忆透露出对她的同情可怜。可是,这仅仅是旁观者们的感受。沈纵颐收回窗外视线。而对她自己而言,她绝不会、绝不会徒流泪水。忽而,一道空灵而厚重的铃声响彻了识海。识海波澜登时大起大落,波涛翻涌如沸。沈纵颐垂眸, 任识海腾涌不止,她面目平静如常。但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双颜色极深的蓝眸中暗金色瞳纹却再次出现了。暗金瞳纹出现的一刹那, 沈纵颐识海遽然恢复平和,与此同时,她脑中出现了全新的记忆。这些记忆迅速将焉极的记忆灵团推到识海角落, 而后从善如流地和沈纵颐现在的记忆重合了起来。这是沈纵颐自己视角下的三世。第一世, 沈纵颐亡国之后被帝国皇帝囚在深宫三四年, 在被敌国皇帝强迫披上嫁衣的那夜,她点燃宫殿假死脱身, 逃脱时遇到重伤倒地的邬道升。她自顾不暇,当然没有那般多的善心去救扶路人,但是邬道升的佩剑却无故跟上了她。那把剑不过是最普通一把灵剑,如今连陆浑山外门弟子都瞧不起的低阶中的低等货,但是在当初仍是凡人的她看来,一把能飞还会散发白光的剑是神乎其技的。
这剑沈纵颐停下逃跑的步伐,抬手轻轻地抚过横在面前的剑柄。剑在她的触碰下发出清越剑鸣,剑身亦随之颤了颤,好似被捋顺毛发的猫。沈纵颐被囚期间,宫人们奉敌国皇帝之令,每日都往她宫里抬数不尽的解乏珍奇。在金光闪耀的珍宝之中,有一本扉页泛黄的珍奇录曾吸引过她的注意。该书末页便介绍了仙。凡人若要成仙,必需灵根。仙人若想登道,必下凡破俗。尘世滔滔,说不准身侧中便有一位仙人。原以为不过是话本胡诌。沈纵颐握上剑柄,那流光璀璨的剑便软了剑身,如绸带般绕上她细瘦手腕。虽被敌国皇帝下药除尽了体内内力,但沈纵颐仍保持辨认之力,当时便知晓这剑中没有半分内力。果然是灵物。此番种种,倒好似书中仙人会有的神奇。长剑绕住她手腕,剑尖引着她朝后看。沈纵颐便转过身子,朝后望去。方才经过的白衣男人,恰于此时撑起身,黑发半束中,一双寒眸在被血模糊的面容中冷如雪水。毫无人情的一双眼。沈纵颐从未见过如此漂亮而又无情的眼。她唇微抿,向他伸出纤柔的手臂:你的剑。邬道升冰冷的目光从剑身上划过,沈纵颐当即感觉到灵剑颤动,似在恐惧。她不禁解释道:我不知道它为甚么会话音未落,只见男人薄唇微动,念出一串她从未听过的佶屈聱牙的古文。他的声音很动听,如同冬日冰棱碎音,清冽,也带着透骨冷意。男人低语罢,灵剑巍巍颤动抬起剑尖,朝沈纵颐作揖似的上下点动不停。她大抵明白他念的是召回灵剑的仙语,因灵剑剑身在柔软和坚硬之间不住地变换着,剑尖也如同被无形的手掌扯住似的,被迫往男人方向冲去。可剑就是不从她手上离开。以至于灵剑在挣扎间一个不留意,锋锐剑刃霎时割开了她娇嫩的手背。鲜血一经流出,男人当即停止了动作,灵剑也化作柔缎谄媚地贴在她伤口附近。沈纵颐抬眸看了一眼男人。后者眉庭依旧冰冷,但还是掐起一个奇怪手诀对她道了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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