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道升望着她红通通的眼睛和泛着光的黑眸,兀然间想笑。但到底把笑意摁住了,只是坚冰一样平直的唇角却几不可察地弯了弯:无碍。少年心性。和他这修了几百年的老魂比起来,沈纵颐双十年华的确是个少年而已。几乎是个孩子。天真、青涩、又纯粹。邬道升眼神微柔和,他的视线定在她眼中,没有移开:哭了一场也该累了,回罢。她抱着剑作揖:弟子告退。后退两步,她再次抬脸,对他笑起来:师尊爱护弟子,那么日后再闭关,可能提前告知弟子一声?邬道升哑然,纤长眼睫微垂,顿了顿,温和道:会的。首徒便欢欢喜喜地告谢,清丽面容漂亮得扎眼。师尊再见。嗯。修长如玉的手指摩挲了一番硬挺衣袖,高大青年犹豫一瞬,还是附了句:慢些走。待沈纵颐的身影于绿影森森中彻底隐没,邬道升思及到什么,脸色蓦然冷冻。整个陆浑山,能有这心思到沈纵颐面前胡诌的修士,除了确实很闲,还得有到剑尊首徒面前放肆的实力。这人除了朝鉴别无他选。邬道升想起当初在沈纵颐的测灵大会上,也是朝鉴第一个冲上去握住首徒的手,更是在他说出沈纵颐是他唯一弟子之时,唯一在惊诧之余还面露不虞的人看起来,朝鉴对他的首徒很在意。像只暗地里窥伺的狼,那玩味又势在必得的眼神太招人厌了。邬道升一直不喜欢他这位邪肆轻挑的嫡亲师弟,如今更带上了点不清不白的嫌恶。知道朝鉴明里暗里缠着沈纵颐换师尊的那日,邬道升一剑劈开了掌门师弟的洞府。正在洞府里躲懒的掌门被顶头落下的巨石砸中,生生吐了一大口血,而后举着剑吱哇乱叫地跑出了洞府。谁?哪个狗贼敢劈我朝鉴的洞府,谁!!!本尊。
斜刺里响起一道冰冷男声,在灰尘四起的混乱局面下清晰又动听。朝鉴并不觉得动听,他一眼瞄准邬道升挺直的身子,咬牙笑道:师兄得了失心疯不成,招摇就招摇,何以至显摆到我面前,还毁了我的洞府?本尊有意为之。不远处的白衣青年不冷不热地说,同时举起无以剑直指师弟乱七八糟的头发:莫要再靠近她。他语焉不详,朝鉴却莫名懂了他警告里的她指的就是沈纵颐。当即怒气尽褪,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他搓了把自己蓬乱的乌发,素衣蓬发不掩绝色,笑得艳丽:我好歹是纵颐的亲师叔欸,哪有不亲近的理儿。小师侄女本来上山来也无依无靠,我都和她顽了这么长时间,处出来的情谊深厚非常,师兄这是要棒打鸳鸯吗?朝鉴不为俗礼所拘,出言常是石破天惊,往常胡言乱语从不被邬道升放在眼里,但这时一个棒打鸳鸯,陡然间让剑尊生了凛然杀意。你何敢敢朝鉴眯眼笑,拖长尾调,黏黏糊糊地打断了邬道升,自然敢啊,挖墙脚嘛,这有什么不敢。他反唇相讥:师兄出关,修为又精进了一大截罢,看样子很快就能飞升了,能从假仙变成真仙了呢。既然这样,干什么还多管闲事,干涉我和纵颐的事情,她认不认我为师,你反正也看不见了,所以真是的他笑眼弯弯:狗拿耗子啊,师兄。闻言,邬道升身上气势陡然加剧,属于半步飞升大能的威压直摄得整座陆浑山都隐隐颤抖,山宗弟子们惶然出门,还以为是魔神复活来毁灭门派了。但弟子们最后发现这股令人胆寒的威压来自于他们的剑尊。而后就眼睁睁看着剑尊和他们的掌门凌空打了起来。二人都是世上顶级的剑修,朝鉴修为略输一筹,但阴招很多,二人打得不可开交,甚至可谓是惊天动地。有弟子终于受不住两位大能斗法的恐怖,慌不择路下竟想起去找沈纵颐。但是把弱不胜衣的绝色女子请出一半峰,才自觉后悔,这位大师姐比他修为还低,如何能阻遏剑尊和掌门之间的斗法啊但是被弟子所看轻的女子竟而沉稳无比,不退缩,也不激进,到了凌乱的现场后,纤弱身姿于狂风走石之间肃立得不可侵犯。师尊,师叔。清润的嗓音一出,凌空上交手狠厉的两个男人竟然都不约而同地垂眸看来。望见沈纵颐纤白的身影时,邬道升蹙眉,顾忌着会误伤,便先一步停手。他都停了手,朝鉴混不吝的性子本该补上一刀,但是不知为何,狭长眼尾挑了挑,笑道:我不当着小姑娘的面害你,改日,我们去魔界打。
百合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