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把牌往石桌上一扔,站起来就要回家,被牌友拉住,“诶,我说肖姐,这才几点,你赢了钱就要走,那有这样的?”桌上的人纷纷附和,“就是,这才几点!再打一会儿,再打一会儿。”老太太“啧”了一声,把赢的钱放桌上,“平了,平了,今天不输不赢。”然后站起身就往家跑。林谷禾在阳台上看地心颤颤,喊,“奶奶!慢点!”老太太在楼下念叨,“你这孩子,回家不知道打个电话,今天我都没买菜,冰箱里你爱吃的排骨也没了!” 圣波尔腾(4)等奶奶拐进单元门,林谷禾躺进阳台的躺椅里,恣意地吹着风,楼下传来聊天声,“这林小子长得越来越像他爸了。”“岂止是长的像啊,你看他说话的样子是不是像他爸?吊儿郎当,学习好有什么用,还不是跟他爸一个样,小小年纪,不知道在外面谈了多个女朋友。”“小学就能勾着小姑娘跟他回家,长大能是个什么好东西。”“呵!她肖翠兰能养出什么好东西来?”“就是,谁家养得出杀人犯啊,还是没良心伙同情妇杀老婆的杀人犯。”老头老太太们视力差,耳朵背,以为自己声音很小,但林谷禾在阳台上听的轻轻楚楚。林谷禾麻木地盯着阳台外的树,风吹过,沙沙作响。从小到大,这些闲言碎语大同小异。林谷禾不记得第一次听见类似刺耳的声音是在几岁,只记得,当时说话的人在他不远处,大人们聚在一起,以独自玩沙的他作为话题的开关,大聊特聊,愤愤不平,仿佛流着杀人犯血液只有几岁的他也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犯。林谷禾抓着沙,朝这些人冲过去,将手里的沙朝他们扔过去,沙是林谷禾仅有的武器,却扬不过这些人的大腿高。大人嫌恶地说:“这看这孩子,还那么小,就无法无天知道打人了,长大还不知道怎么作奸犯科!”“她肖翠兰能养出一个没良心杀老婆的杀人犯,你指望这小子以后长大能老老实实?”“这种人还当老师,当她的学生怕是倒了八辈子霉。”“你没听说啊?”“什么?”“哎呀,之前听说有家长跑去学校找校长说不要肖翠兰教他家孩子,要不是肖翠兰跟校长关系好,学校的工作都没保住。”“她跟校长关系好啊?怎么没听说过?”“呵,谁知道是什么关系?”
刚才林谷禾这个小插曲,自然不足以引起这些人的关注,这几个人再次围起来,不过声音却小了很多。林谷禾站在旁边,虽然年龄小听不太懂,但听语气不是好话,撅起猛地朝其中一人撞去,他就像一条平时看起来温顺但突然发疯的狗。小孩子用尽全力不容小觑,被撞的人“嘶”的一声,旁边的人扯着林谷禾的衣领将他甩到地上,林谷禾反逮着她的手就咬,边咬还抓着不放,脚在那个人身上乱踢。尽管他如疯狗一样拳打脚踢,不过也只是力有不逮的小孩子。奶奶姗姗来迟,自家孩子坐在地上哭,林谷禾还没说话,这些把自己标榜成正义之士的大人就已经向奶奶细数他的“混账事”。奶奶弯腰把林谷禾从地上拉起来,一巴掌拍在他的pi股上,让他跟这些阿姨道歉。刚才还只是小声啜泣的林谷禾,嘴巴一瘪,委屈地哇哇大哭。奶奶没法,只得点头弯腰道歉,在这些人趾高气扬的神色下拉着林谷禾转身回家。“哎,肖姐。”奶奶被叫住。“你看看你家林谷禾给我咬的,这都出血了。”虽然没直说自己的企图,但话里都是赔偿的意思。站在旁边的几个人纷纷附和,“嗐呀,刚那一下,给我撞的,你别说,你家林谷禾看起来不大,力气还不小哩。不过我这还算轻的。”她拉过被林谷禾咬的那人的手,“但你看这多严重。”奶奶再次在林谷禾的pi股上拍了一巴掌,见林谷禾被抽的哇哇哭,这些大人又捡起了丢在地上的良心,“哎呀,谷禾还小,不懂事也正常。”“肖姐,你这么用劲儿打孩子干什么,他能懂什么啊?你说是不是。”奶奶顺势点头,对林谷禾吼道:“看我回去不收拾你。”然后回头对被咬伤的人说:“刘妹妹,先回去用肥皂洗洗,我晚点带孩子过来看看。”这人自然知道‘看看’是什么意思,没说什么让他们回去了。回去之后,林谷禾并没被“收拾”,奶奶问他为什么咬人,他闭嘴不言,奶奶只是叹了一口气,摸了一下他的头便让他去写作业去了。傍晚吃过晚饭,奶奶手里提着毕业长大的学生送的、自己舍不得吃的补品,牵着林谷禾去探望被他咬伤的那个女人。从那以后,这些闲言碎语响在林谷禾耳边的时候,林谷禾只是听着,或者走开。他不能冲动,不能反抗,因为承担后果的是奶奶。他必须要学习好,懂礼貌,嘴巴甜,为人还要谦虚,他必须要比院里所有的孩子都做的好,才能让奶奶表面摆脱教出来的孩子都是杀人犯的闲言碎语。而自责自己没教好儿子的奶奶,对林谷禾的学习和品行教育更是严苛。
百合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