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过程很融洽,林谷禾也从字里行间,在脑海里描绘了和他印象里不太相同的域淙。原来他那么小就已经在追寻自由了。几乎是立刻,林谷禾为域淙这样的执着感到骄傲,并因为他内心给予支持而感觉与有荣焉。甚至内心在呐喊,这才是域淙,他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将自我呈放在无人能及的崇高位置。林谷禾甚至无比钦羡他。站在马路边的域淙,他垂下手臂,手指时不时在烟上点了点,烟灰洒落的瞬间好像仓惶的人类奔赴归处。林谷禾怔怔地看着他,心脏如奔跑的马蹄,急促而有力的跳动,他想冲出去,对他倾述……爱。对他说我爱上你了,爱自由的你,爱坚守自我的你,也爱不爱我的你。“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谈的?”域劭轻抿一口红酒,问。林谷禾以为自己听错,他反射性看了一眼域淙,回头看见域劭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好像是再正常不过的样子。林谷禾踌躇着问,“你知道……?”域劭很轻的笑起来,看起来有些温和,“你指的是知道他喜欢男生,还是指……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林谷禾倏然抬头看向域劭,他思忖了几秒,感觉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他急促地喝了一大口红酒,“我和域淙没有任何关系。”域劭没有对此发表任何看法,盯着林谷禾看了两秒,只是说:“但你喜欢他。”林谷禾点头,“是。我喜欢他。”林谷禾心里不是滋味,他没有对域淙说喜欢,却把对他的喜欢告诉他哥,但林谷禾不喜欢戏剧性的绕来绕去。他对上域劭的视线,坦言道:“但我还没告诉他。”林谷禾的潜在意思是你别告诉他,我会自己告诉他。域劭多么聪明,林谷禾相信他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域劭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窗外一缕淡淡的烟雾从域淙嘴唇间升腾而起,林谷禾仿佛能看到他微微皱起的眉头,他架不住心里好奇,“你们知道他……接受吗?”域劭的手指轻轻捏住高脚杯,红酒透过玻璃映射在他薄薄的黑丝绒衬衣上,跟域淙相似的脸看起来居然有点媚,他冲林谷禾笑了一下,漫不经心,“生在我们这样的家族,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根本不重要。”他停顿了一下,看着林谷禾的眼睛,“重要的是,他必须要和女人结婚。”林谷禾的瞳孔慢慢睁大,他微张着嘴,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与其说域劭在回答他,不如说域劭在敲打他。“可是如果他只喜欢男生呢?”林谷禾挣扎问。
域劭喝了一口酒,看着窗外,“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跟他喜欢的男人一辈子在一起。”接着淡淡重复,“但需要和女人结婚。”林谷禾心里突然窜出一股火,语气也没了之前的客气,但不至于下域劭面子,“可他不愿意呢?”域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林谷禾拿过红酒瓶吨吨地往酒杯里倒,接着猛喝了一口,“所以他才离家出走?”域劭比林谷禾想的还要沉稳,林谷禾这些不礼貌的举动并未让他有丝毫不悦,神情自若地看着他,沉默下来。林谷禾猜对了,正在他沾沾自得的时候,域劭好像抓住了他的七寸,“他离家出走是因为他和男朋友私奔到了英国。”私奔?古往今来,只要这两个字的出现,蕴含的一切不言而喻。两个字里传达至死不渝,充满浪漫色彩。这两个字承载着对自由、爱情、冒险的渴望。两个相爱的人因受到外界阻碍,为了爱情选择离开,远离家庭和社会的束缚,一起开始新的生活。林谷禾怔住,茫茫然看着域劭,拿着酒杯的手在微微颤抖,域劭看过来,林谷禾回神倏地将手从酒杯上拿起来放在腿上,将颤抖的手死死攥住。林谷禾感觉心里有块地方在撕裂的疼痛。域淙不爱他没有关系,心里没有任何人他接受,过去有一段感情他不介意;可是,他不能接受域淙曾经如此爱过别人,现在心里却没有他的位置。果然,痛苦是对比产生的。林谷禾一口气将剩下的红酒灌进嘴里。域劭一眼看穿他,语气突然郑重起来,“看来,你很喜欢小淙。” 梅茨域淙站在街边,看着域劭的车开出他的视线才回到餐厅。林谷禾呆呆地坐在窗边看着街道,域淙站在餐厅入口不远处看了他好一会儿,在此期间他几乎一动不动。他喝了不少红酒,脖颈和脸颊连成一片绯红,连眼角都红成晶莹莹的,神情看起来有些严肃,眼里好像随时迎接袭击海岸线的暴风雨。这一幕的触动比想象中大,域淙转身朝二楼走去,他点了一支烟,没有吸,只是随意拿着,让它蔓延着一点一点离开烟蒂,像正在倒计时的沙漏,精确计算时间。不断升腾的灰蓝色烟雾仿佛是求救的信号。域淙静静等待,等待细沙从上面缓缓滑落,整个过程如此平静有序,沙粒在颈部的缝隙中紧凑的排列,不急不缓。域淙回来坐到林谷禾旁边,他没有打扰,静静地陪林谷禾坐了一会儿,想看看他眼里的是怎样的世界。身体静下来,心却不能。域淙有些无奈地将林谷禾的下巴掰过来,在看清他眼里的悲伤时,域淙几乎是狼狈的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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