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谷禾结完账出来的时候,域淙正站在街边抽烟。林谷禾第一次近距离看域淙抽烟,他微仰着头,飘散的烟雾萦绕在周围,让他整个人都朦胧了起来,目光不知看向哪里,看起来又轻又遥远。林谷禾没有打扰他,也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想,如果能下雨就好了。“接下来什么安排?”域淙抽完一支烟,头依旧微仰着,并没有看林谷禾。林谷禾不确定域淙是想问往后的行程安排,还是想问接下来要干什么,但出于某种逃避心理,林谷禾对号入座第二种理解,尽量阐述地明确一些,“我想再转转,再去看看其他店的巧克力。”域淙不明显的笑了笑,视线终于落到地上,眼里带着微微笑意,“你做的已经够多了,还要买?”林谷禾张了张嘴,他是打算给韩天带些回去,显然域淙是误会自己要送他了,但域淙不介意,林谷禾当然非常愿意再多送他一些。林谷禾点头,“嗯。”域淙见林谷禾神情里还有些尴尬,他眼里的笑意也一点一点消失,“不是给我的吗?”林谷禾没有否认,解释道:“会再给你挑一些其他口味。”林谷禾静了静,慢慢地说,“也会给我朋友带一些回去。”域淙没有接话,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街道琳琅的巧克力商铺,过了一会儿率先走到前面。布鲁日比林谷禾想象的要大很多,建筑多为哥特式风格,林谷禾和域淙绕过市集广场,来到布鲁日最大的圣救主主教座堂。圣救主主教座堂坐落在整片红色房屋的正中心,屋顶是深灰色,阳光照射下呈现出灰色丝绸的质感。整座主教堂建筑呈十字形状,周围围绕一圈相对较矮的尖顶建筑,四面环窗,只有两层楼高,跟之前林谷禾见过的哥特式教堂区别很大。林谷禾把自行车交给域淙,走到距离教堂很远的广场中央才停下来,找准角度将教堂的全貌拍下来。林谷禾看着手机屏幕,一眼看到人群中的域淙,林谷禾把照片放大,域淙就站在广场角落,有两个人从他前面经过,只拍下他的头部和半边身体。照片里,域淙直直看着镜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咋一看又冷又酷,但照片放大后,林谷禾发现他的眼盛着落寞。林谷禾意识到域淙当时应该在看自己。林谷禾感觉鼻尖好像顿时酸涩无比,心脏时不时出现的隐痛漫延的更宽广了……林谷禾低头看了很久,久到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久到往前踏出一步不需要勇气。“小玉。”林谷禾走到域淙旁,笑了笑,看向人群,“我们拍张合照吧!”【作者有话说】:最近有事儿,更的很少,抱歉,过几天会恢复字数
布鲁日(3)林谷禾的相册里有一个单独的集子,里面存放的全是域淙的照片。有域淙站在教堂前笑着看向他、有域淙冰山似的跟女孩说话、有两人刚剪寸头头贴着头的合影、有域淙泥泞着雪和黑色黏土的靴子、有域淙坐在帐篷旁与群山对视、还有刚才两人十指相扣,林谷禾微笑着偏向域淙方向,与其他任何相恋情侣无异的游客照。林谷禾偷偷攒下了许许多多与域淙有关的回忆,有这样具象的,也有容纳进大脑的抽象的,也许足够他独自面对没有域淙的日子。林谷禾一直以为只要域淙问,他一定是诚实坦诚的。可当他决定向域淙讲述林桦,他才发现,他不能。谁都可以知道他不堪的家境,只有域淙不行。可是,他谁都没有主动告诉过,却主动告诉了域淙。在爱里,他可能有一分钟是勇士,剩下的二十三小时五十九分钟都是胆小鬼。他不确定域淙是否知道,无期徒刑服刑期间,表现良好,是会被减刑的,意味着某一天林桦仍然可能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他的成长环境不是戏剧,而是事实。他无法想象让域淙面临跟欣冉一样的处境和抉择,他怎么可能把域淙拽进泥泞,让他为自己向家里妥协,为自己向家里低头?如果域淙出国,是反叛,是挣破枷锁的喘息,是自我和自由的连接,那他怎么能自私的以爱为名去圈住他,再为他套上枷锁?他已经知足了,攒了满满的回忆,拥有一段人生前所未有的快乐时光。这些快乐,足以抵抗余生的孤寂,和前生的惨淡。“你们刚刚说的是什么语?”林谷禾朝帮他们拍照的中年女性挥了挥手,回头问域淙。比利时是一个没有比利时语的国家,它的官方语言有三种,且其中没有英语。比利时北部地区讲荷兰语,南部地区讲法语,东部地区讲德语,但由于人员流动巨大,大部分人三种语言都会。林谷禾是一个除了英语,其他语言一窍不通的人,例如问路,请人帮忙这样的事情就交给了域淙。林谷禾每次见域淙蹙着眉不愿意,但真去了又自然而然拿出绅士礼仪,等对方感受到他给的春风和煦,表现出善意与热情时,他的耐心好像就快售罄般开始盯着对方脸上任意一个部位,直到对方不自在,主动结束谈话。每当这时候林谷禾都会暗暗乐一阵儿,然后笑脸迎人的去哄。这样的域淙好像被家长派去跟亲戚打招呼的叛逆小孩啊,真的很可爱!
百合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