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更让这具身体疼痛的是,推着车走在最前面的背影。 波恩(2)背影穿过长廊,拐过转角,他就这样带着车一并消失在林谷禾的视野里。心里的疼痛阈值到达临界点,越过阈值多余的一丝刺痛,都变得无法忍受。林谷禾什么都来不及思考,脚下三步并两步,嘴里轻轻呓语,‘小玉,小玉。’他走到拐角,直到前面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眼前,林谷禾才松了一口气,喊,“小玉。”前面的身影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回头看林谷禾,脸好似被冰冻住,眼神却悠扬的与脸上的神情格格不入。一片空白在林谷禾心头蔓延,思绪变得混乱而茫然。在这片空白中,他仿佛迷失在无边的虚无之中,找不到方向,也找不到安慰。域淙似乎并不好奇林谷禾为什么叫住他,既不出声询问,也没任何不耐,他就那样站在宽阔的廊道中央,越过工作人员,朝林谷禾看过来。林谷禾看着灰白色的墙壁,讷讷开口,“你待会儿陪我出去转转,可以吗?”林谷禾好像看见了他点头,又好像没有,他急切地越过工作人员,推着车走到了他身后,就像他们刚开始一起骑行那样,沉默无言地跟在他身后。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候的他,比现在的他,更勇敢。这趟旅行给林谷禾增加的人生厚度难以估量,他忍不住无奈地勾起嘴角,他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居然有一天不得不客观唯心起来。就像此刻,他的意识,已经凌驾现实,自顾自塑造无数足以支撑未来生命和生活的蓝图。只因为他爱上了域淙。但那又如何?他的意识可以是维吉尔式的,与柏拉图的理念观念激烈碰撞;也可以是汲取黑格尔、费希特、康德智慧,将这些融合成一种全新的认知结构。但无论是何种认知,域淙必定是里面的客观存在。林谷禾和域淙在房间里默默收拾行李。林谷禾把送域淙的碗拿在手里,沿着边缘细细看了一圈,突然站起来,“小玉,我正式邀请你来到我的精神世界,无论是什么样的形式都可以,如果无法具体,抽象的你,我也乐意之至。它可能不丰富,但也一定不贫瘠。”他拿着碗的手指微微泛白,然后内心走近河流,问,“你愿意吗?”如果你愿意,那恭喜你,当我离开,抽象的你,一并跟我回到国内。如果你拒绝,那对不起,我不会放你离开,我会偷偷带着抽象的你,回到国内。
域淙正从驮包里将林谷禾修理自行车的工具一一拿出来,闻言,愣了愣,没有因为林谷禾突然摸不着头脑的话语表示疑问。林谷禾看着他的侧脸,光影将他的睫毛映得像扑扇的小扇子。域淙垂眸沉思了两秒,可能更久,全身微僵的林谷禾并不能准确预判时间流逝,然后域淙很缓慢点了点头。那一瞬间,林谷禾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有点鼻酸,阳光照进房间的尘埃在他前面舞蹈,古色古香的房间也跟着露出些活跃。原来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期待域淙表示愿意。林谷禾将碗递给域淙,说,“恭喜你。”域淙接过碗,双手抚着碗沿,嘴角轻轻翘起,微微张开,露出整齐的洁白牙齿,雪一样的冷白肌肤,那让笑容仿佛成为开在土地上的连翘。他看过来的眼好像既能洞察复杂问题深入思考,又能颖悟生活琐碎事物的敏感感知。林谷禾带着此刻可能只有一分钟的无畏,灼灼地迎上他的目光,听见域淙说:“同喜。”【作者有话说】:抱歉,今天写太少了,哎,我想让他们快点破镜重圆,但我写太慢了,cao 波恩(3)两人一起出酒店时,林谷禾经过非机动车停车区域,在“老伙计”的坐垫上拍了拍,从明天开始,这辆车正式归属域淙。林谷禾联系德国的国际物流公司,他们需要将山地车进行拆解,并将每个部分单独进行包装。需要寄回去的行李并不多,此前途中为了减轻负重,已经尽可能精简行李。骑行路上好几个月,每一件行李都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故事,林谷禾将驮包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零零碎碎摆在地毯上。——一根透掉所有水分的干草、域淙顺手捡的火山石、一管药膏、一张船票、六个比利时硬币、一张博物馆票根、一根柔软编成环的柳条枝、两双筷子、四个颜色不一的餐盘,两口烹饪小锅……还有刚刚从域淙那辆山地车车把上取下来的形状扭曲的海蓝色车铃。林谷禾轻轻拨动车铃的发条,清脆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它总是静静矗立在域淙的山地车最前端,像船长的导航官,像指挥家的指挥棒,只要林谷禾看过去,首先入眼帘的一定是海蓝色车铃,继而才开始捕捉它的主人。林谷禾将它放在叠好的短袖下面,手放在短袖上没动,闭着眼轻轻呼了一口气。“可以还给我了吗?”域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收拾行李,安安静静地坐在林谷禾身后。域淙朝林谷禾伸出手,手心向上,宽大白皙的手掌。林谷禾盯着那只手出神,放在短袖上的手微微蜷缩,抬头看他,“可以把它留给我吗?”你已经送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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