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瘦小伙嬉皮笑脸地说:“别捋了,没那么复杂。我就是收钱办事,你爸估计有一阵子不会再来骚扰你了,我看他那个鸟样,也不像是个聪明人,想不通的。哎,我骂他,你应该不会生气吧?”“嗯。”我点点头,“你们是只要收钱了,什么人的事儿都办?”“本来是不想办的,毕竟你小子之前打得我兄弟回去胃痛了好几天,不过钱到位了,一切都好说。”我想了想,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我能问下是谁出了钱吗?出了多少?让你们办事还自带剧本?怎么联系上你们的?”“就你朋友。”精瘦小伙挠挠头,“联系我们很简单啊,找人问问就知道,或者在我们常去的街上碰运气吧……不过给你办事太麻烦,要求可多了,还得时刻盯着你那狂犬病的爹,下次再也不干了。”“我朋友?”我还是一头雾水。“嗯。”他不打算多说了。我朋友,哪一个啊,说了跟没说一样。我皱着眉头还想问点什么,另外两个纹身男却在此时回来了,他俩跟精瘦小伙打了个招呼,又对着我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走了。”精瘦小伙说,“你收拾收拾吧。”三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我爸面前似是而非地演了一出戏。事后我才觉得这三人不去当个群演真的太可惜了……那到位的表情和动作,一开始是把我也唬住的。他们走后,我的脑子乱糟糟的,如同这间被损坏的屋子一般。我在沙发上坐了很久,最起码有一个小时才完全平静下来,然后拿着扫把和簸箕扫地。全乱套了,玻璃渣到处都是,小羊回来肯定……我如木偶一般被定格在原地,这才想到,杨舟怎么还不回来? 第一支烟我真不知道杨舟去哪里了,他没对我说。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分开时他和我的对话,确实什么线索也没有。但无论我怎么想,我都觉得,这一切应该不会是巧合。直觉啊,直觉有时候真的很可怕。我继续扫着地,尽量把所有地方都扫干净,但是碎玻璃有一个很讨厌的地方是,它是会乱飞的。有时候你都不知道它能飞到哪个角落,只能把能看见的扫掉。然后某一天,可能一年,可能两年,你还会在某个角落里发现那些四处散落的“玻璃渣”。要想根除这些,过程不可避免地掺杂痛,掺杂无奈,也需要时间。我把垃圾都装好袋子,决定以后买杯子只买不锈钢的,耐砸。一直到夜里两点,杨舟还是没有回来。我的灯始终亮着,也没有睡觉。三点钟,夜已经很深了,我把电脑打开,又开始放起歌来,听起那什么……披头士。从1963年他们的第一张专辑开始听。他们用欢快的调子唱isery。我把歌词用翻译器翻了一遍,觉得自己开始喜欢起他们来了。听完了之后,杨舟依旧没回来。
我关掉了电脑,上楼待了一会儿,在抽屉里找到了一盒旧扑克。盒子都有些烂了,把牌倒在床上,小王的那张边缘蜷曲了起来。我一个人洗牌,却好像回到姥爷、我妈、我爸和我四个人在一起玩扑克的时候。我们当然也有过一些好时光。姥爷算牌厉害,我妈喜欢瞎打,我爸出老千,我是个左撇子,牌全被左边的人给看光光。我就这么无聊都一个人玩着,甚至途中用手电筒照了照以前杨舟搭帐篷的那片空地。什么也没有。他始终没回来。不过,天终于慢慢地、一点点被我等亮了。我躺在床上给手机充电,决定再过几个小时给舒悦打电话。六点半,我下楼洗了个澡,换了衣服,提着垃圾袋出门去了。然后我看见了杨舟。他就坐在离我家不远处的那棵树下的石阶上,脚边放了一个透明的蛋糕盒子。我看了他一眼,先把手里的垃圾扔了,拆开湿巾擦了擦手,最后才向他走过去。离近了些,我看见他手里拿着一包未拆的烟。我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不是说你很快就回来吗?”他的声音有些喑哑,眼睛没有看我,说道:“嗯,很快就回来。”“天都亮了!”我提醒他。“嗯。”他笑了笑,“没注意。”我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他吸了吸鼻子,问我是洗澡了吗?我说,是的,一晚上没睡,所以洗了个澡提提神。他说,我看见了,你的灯亮了一晚上。我看着他脚边的那个蛋糕,似乎已经有些融化的迹象。我说你买蛋糕做什么?没有人过生日吧。他说,只是忽然想吃了而已,也没人规定只有过生日才能吃蛋糕。我犹豫着开口:“是不是你找了那些人,你给了他们多少钱,我爸……我会还你。”一直和我对答如流的杨舟却在此时安静了下来。其实我还有很多潜台词没有说。怎么时机这么巧?看起来不像是临时准备的,从什么时候开始?是上一次吗?上一次之后你就瞒着我找了人?你一定很快回来过,又一直没出现吧。你还挺聪明的,小羊,你还挺善良。过了片刻,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改变了话题:“想抽烟吗?”清晨的风略过我的耳畔,日光在我们的身后渐渐跳跃出来,不一会儿我的脖子后面就被晒得暖暖的。
百合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