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里许愿,我说,保佑杨舟、我的朋友们身体健康。离开那座小寺庙后我出发去了车站,下一站便是我这趟旅行的目的地。从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一天。直到坐上车后,我才给蒋承临和大龙发了消息。我:【我来北京了。】龙的传人:【?】西西弗:【??】龙的传人:【???】西西弗:【什么时候。】龙的传人:【我睡醒了吗?】我:【大概下午两点半到,酒店在这。】我在车上睡了一觉,睡醒之后蒋承临给我打了电话:“你不要住酒店了,住大龙家吧。”我说:“别了吧,我酒店订了。”蒋承临说:“可以退。”我说:“不退。”蒋承临笑着骂我:“你小子怎么是个倔驴。”大龙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跟个破喇叭似的响:“我他妈已经紧急让保洁阿姨打扫干净了!”他刚说完,列车在下一秒进了站。北京到了。 南方姑娘见网友不是什么时髦的事情,但这两年“见网友”已经变成“面基”。蒋承临和大龙的帮会里面经常有人面基,一会儿谁谁谁和谁谁谁见了,一会儿谁谁谁和谁谁谁出去吃火锅。但是据后来蒋承临所说,我给他俩都打了个措手不及,我在车上睡觉的时候他们两人就在紧急开会,把后面几天要做的事情全都推了。我还是去住了酒店。因为不赶时间,所以放下东西后我也没什么事,待在房间里看了会儿电视。我把背包里的秘密罐子拿了出来,放在手里晃了晃,里面的小纸片随着我的动作而在瓶子里四处摇摆。我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打开罐子时——蒋承临的电话打了过来。蒋承临言简意赅:“下楼。”大龙咆哮道:“我们来了。”我顿了一秒,面无表情地说:“你们不会把我卖了吧?”蒋承临笑起来:“不会,快点下来。”我只好把玻璃罐子放在桌上,重新穿好羽绒服,戴好围巾,拿着相机下了楼。我刚出电梯,就看见两个男人在酒店大堂里面玩五子棋,正是蒋承临和大龙。我犹豫着开场白,但蒋承临最先抬头发现了我,大冷的天,他穿了一件深灰色的长款羽绒服,头发用发胶抓了抓,见到我后他愣了一下,然后猛地拍了拍大龙的肩膀。
大龙又是咆哮了一声,说:“嗷!你打我干嘛!哎……哎哟我cao,谢……然?”我走过去,对他俩笑了笑:“嗯。老板,大龙。”大龙说:“终于见到你真人了啊。”蒋承临站了起来,对我说:“别叫老板了,叫蒋承临就行。走,去吃饭。”和他们两人面基的过程顺滑得难以想象,不过这多亏了蒋承临和大龙两人都很外向,又因为彼此是朋友的关系,听他俩讲话像是听相声。蒋承临开车带我去吃了烤鸭,还有各种北京的特色小吃。他们问我怎么忽然过来了,要待几天,我说不是你们喊我过来的吗?这时候又不算数了?蒋承临和大龙都瞪着眼睛,说不是不是,怎么可能,北京欢迎你。饭店里暖气足,我脱了外套吃饭,还是吃了一身汗,大龙拿着个手机,很正式地叫了我的名字:“谢然。”“什么?”“可以直播你吃饭吗?”我一口雪碧差点喷了出来。大龙说:“帮会里面的人都想看你。”蒋承临往我这边坐了一点,说:“拍张我和我专属代练的照片给他们当做赏赐,直播不许。”大龙说:“可以拍吗?”我说:“可以……吧。”我“吧”还没说完,大龙就拍了,还开闪光灯,闪得我眼睛都要瞎了。蒋承临立刻窜到大龙身边,说:“我看一下拍的好不好,记得把我脸上的痘印p掉。”我忍不住笑,觉得他俩真是太有意思了。吃过饭后他们带我去清吧喝酒,蒋承临走我前面,回过头问我:“你能喝酒吧?”“能啊。”我说,“最近几年感觉酒量锻炼得还行。”我这么信誓旦旦,但其实喝到第三杯的时候头就开始有些晕,而蒋承临和大龙则什么反应也没有,仿佛他俩喝的是白水。我坐在清吧的沙发上,抬起头看被打成蓝色光调的天花板,不远处有驻场歌手在唱歌,他唱了一首赵雷的《南方姑娘》,十分好听,但我看不清他的脸。南方姑娘,我们都在忍受着漫长……南方姑娘,是不是高楼遮住了你的希望……我想,我终于又来到了北京。这次没有杨帆的助理帮我订机票,也没有第一次坐飞机时感到的局促。没有了像是即将坠落深渊一般的害怕,也没有了来到新世界,遥望杨舟时感到的自卑。我为什么会放弃。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自卑。因为我什么也没有,所以我觉得我配不上。但这次的旅行,我走出来了,完全是靠着我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来到了这里。我的背包里装着的是孤独,而我不再害怕孤独。蒋承临问我:“你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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