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听见宿舍门发出一声低而轻的声响,钟情这才抬起头朝那个方向望。他看见秦思意走出了花园外的那扇门,绕过石柱与爬满了青藤的篱笆,继而与一个更加高挑的少年一起朝餐厅走去。钟情转过头,看了看映在玻璃窗上,自己仍显得有些幼稚的影子,突然无比厌恶地对着那张熟悉的脸烦躁了起来。“今天出来晚了。”林嘉时侧过脸,对着秦思意不算抱怨地说了一句。后者扬了扬手中那本诗集,略显无奈地将视线与他交汇在一起。“我在找这本书,被一个新生借走了。”“新生借这个干什么,不是昨天才来吗?”林嘉时将诗集从秦思意手里拿过去,随意翻了几页就又递回给了对方。“我哪知道,昨天熄灯铃的时候我都放回去了。”秦思意的态度不像面对钟情时那样得体,却是一种毫无保留的,完全敞开的任性。他不满地瘪了瘪嘴,浅浅将眉头蹙起,末了直白地说到:“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的,害我找了那么久。”“真烦。”他又接上一句。“你刚来的时候不是也惹学长不高兴过?”林嘉时安抚似的掐了一把秦思意的脸颊,笑眯眯地惹得对方拍掉了他的手。事实上,刚入学时秦思意并不在靠湖的斯特兰德宿舍,而是和林嘉时一样,住在山顶的塔尔顿。他们是同一年的新生,好巧不巧就被分在了同一间寝室。与家境优渥的秦思意不同,林嘉时是拿到了体育与学术两份奖学金被特招入校的。因此,在开学之后,他几乎毫无悬念地就被分配到了向来在运动比赛中表现优异的塔尔顿宿舍。或许是从小训练的缘故,当时的林嘉时要比秦思意高出许多,笔挺地往边上一站,倒像是高中生带着小学生。初见时,秦思意对对方的印象其实并不深。只记得舍监旁边有一个特别高的少年,双手放得有些拘束,格外乖巧地一动不动站着。真正记住对方还是在到了寝室以后。尚未发育的秦思意垫着脚也没能把行李塞进柜子上方的空格,正咬牙切齿打算往里扔的时候,头顶却伸过来一双手,轻而易举就将行李箱推进了柜子的角落。秦思意扭过头去看,一抬下巴却刚巧撞在了对方胸口,他尴尬地往回撤了些,对方倒不甚在意。那人照旧笑得一脸灿烂,带着一身格外清爽的气息,伸出手就向秦思意介绍到:“你好,我叫林嘉时。”“双木林,嘉时在今辰的嘉时。”秦思意被对方惊得一愣,好在很快又回过神,握住对方的手说到:“秦思意。”
他说罢别扭地停顿了片刻,皱着眉又继续:“就是你能想到的最常见的秦和最简单的思意。”于是林嘉时也跟着沉默了一阵,继而无比友善地替秦思意作完了介绍:“我知道了,是不尽相思意的思意。”他说这话时身后就衬着一窗的蔷薇,被偌大的玻璃窗框着,好像将少年塞进了一副画里。秦思意瞬时屏住了呼吸,不自觉就将这一秒定格在了脑海里。文学史的教学楼临近球场,钟情下课时恰好碰上秦思意正和林嘉时一起往更衣室走。对方起初并没有注意到他,而是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林嘉时的身上。钟情怀着那一点雀跃的小心思悄悄站在楼梯上看着对方,不知怎么,再回神时便已然跑到了秦思意的面前。“学长!”他兴奋地打了个招呼,脸上红扑扑的,也不知是热的还是跑的。秦思意被他喊得怔了半秒,等回想起眼前这个小学弟是谁,方才不冷不热地朝对方点了点头。他没有要和钟情聊天的意思,只短暂地停下了脚步,在意识到对方找自己并没有什么要紧事之后,便又跟着林嘉时一起匆匆往更衣室走去。“就是那个新生。”钟情听见秦思意的声音远远在身后响了起来。他满心欢喜地误以为对方已然记住了自己,殊不知秦思意的脸上明晃晃写满了不耐,仿佛钟情是一个能够自由行动的巨大麻烦。“别发呆了,还有两分钟铃就要响了。”钟情的室友正在这时出现在了一旁。后者许是也看见了先前秦思意和林嘉时一起走过,故而揶揄着说到:“你看见刚才那两个学长了吗?左边那位,听说好多人都喜欢他。”钟情惊讶地收回了注意力,难以置信地问到:“可他也是男生啊?”“男生怎么了?难道你不觉得他格外吸引人吗?”室友说罢就拽起钟情向教学楼走去。后者踉踉跄跄跟着,颇为费解地抿起了嘴唇,良久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可意外的,他却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他要向舍监申请调换寝室。作者有话说:注1:资料引用自威廉·莎士比亚的作品《十四行诗》141 树梢『窗外的余晖在这一瞬骤然沉入了地平线。』钟情于午餐后在咖啡厅里找到了舍监。对方的腿上趴着一只奶黄色的猫,毛茸茸一团,蓬松的尾巴则一摇一摆地在椅子边上悬着。那只猫见他靠近,松绿的眼睛极缓慢地眯了起来,仿佛打量了一阵,末了却惬意地打了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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