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意的眉目间缀着寂静的平和,没有攫人眼光的锋芒,是薄雾般愈渐弥漫的慵懒靡丽。他没有因为钟情的沉默而恼怒,只是顺从地躺在那一片冰凉的积雪里,专注地看着对方的眼睛,欺霜胜雪得清贵。钟情就是在那一秒俯了下去,贴着对方的脸颊,重重撞在了秦思意的颧骨上。他注意到对方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可不知怎么,其中却并没有鄙夷与厌恶。钟情抓准了这个时机起身,刻意摆出了一副烦恼的姿态,耿耿于怀地抱怨道:“是你先撞到我的,不然我就亏了。”秦思意哑然看着钟情,数秒后才撑着胳膊从地上坐起来,他慢半拍地抬手摸了摸被碰到的地方,然后迟钝又缓慢地眨了下眼:“哦……那现在扯平了。”两人最后抱着一束玫瑰回到了斯特兰德,花房的门一早便落了锁,只有玻璃墙外的花架上还摆着几簇被雪冻得发蔫的玫瑰。这是一个不知从何时开始的传统,那些被包装好的花束,可以由学生们任意带走,插在寝室里,又或送给想送的人。秦思意随手揽起了一束,捧在怀里掸了掸压在花瓣上的雪,又拉着钟情在周围转了一圈,这才顺着来时的脚印,开始一步步往回走。果然如秦思意所说,门禁卡顺利地从外面刷开了上锁的大门。他们蹑手蹑脚扶着门边推开一小条缝,不曾想却看见有光隐约从休息室投过来。见到舍长时,对方显然没有像秦思意和钟情那样错愕,他坐在沙发里朝两人看了一眼,继而无视了钟情,只对着秦思意说到:“监督员不会和我们一样在熄灯后就睡觉。”秦思意抱着那束花,满脸窘迫地站在原地接受审视,有融化的水珠顺着他的指尖落在地上,‘嗒’的一声,在安静的休息室里砸出巨响。“你会告诉布莱尔先生吗?”他看见对方仍旧坐在那里。暖色的灯光透过布艺灯罩打在对方脸上,柔和地将那双冷色的眼睛映得透亮。“可以不要告诉布莱尔先生吗?萨沙。”秦思意捧着玫瑰走过去,懊恼又忐忑地站到了舍长的面前。钟情看着对方走进了同一片光里,周围的阴影切出一圈模糊的昏黄,而那两人就像一张极度和谐的老相片,突然就让他意识到,原来也会有人以一种更高一等的姿态去对待秦思意。“条件呢?”舍长的视线越过了挡在两人之间的花束,不做停顿地落到了秦思意的身上。“什么?”“交换的条件。我可以不告诉布莱尔先生,但是你能给我什么?”他将下巴抬高了些,愈发傲慢地与秦思意对视。仿佛笃定后者拿不出等价的筹码,因此舍长又从容地往沙发里靠了靠。事实上,他只是想要给出警告,没有想过真的能从秦思意身上得到什么,也不觉得这是多么有趣的事。他不想让斯特兰德因为这样莫名其妙的原因被监督员扣分,仅此而已。
玫瑰被塞进怀里的时候,不止是舍长,就连黑暗中的钟情都跟着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就像那个没有任何理由就落在了自己指尖的吻一样,直到此刻,钟情才终于相信,他的那些悸动,确实只源于秦思意的无心之举。“送给你。”对方松开手,玫瑰就成了舍长的礼物。 小狗(倒v开始)『“我在意向后面写了你。”』圣诞假期前的最后两天,学校让舍监们发了意向表给各自宿舍的学生。寝室要在新学期开始改建,增加独立卫生间。而考虑到进度和工期,最终方案便成了从顶层开始,一层层往下进行。寝室少了,自然住在单人间的高年级也必须重新住回双人间,意向表还没拿到手,休息室里就爆发出了一阵不满的哀叹。钟情和身边的同学一样愁眉不展,只是他担心的并非寝室的变动,而是秦思意会在表格上写下谁的名字。他在午休结束后就没再见过对方,甚至布莱尔先生点到时,他也只看见,l q 这串已然写在了上方空格里的字母。周围有人说,也许会有学生被分到其他宿舍。钟情听了便朝那个方向看过去,是几个临近毕业的学长。“现在人最少的应该是塔尔顿。”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句,于是心也跟着最后的名词沉了沉。和大部分斯特兰德的学生一样,秦思意也会在下午的课结束后前往琴房。钟情找到那里时并没有看见对方,昏暗的长廊两侧只有一间空余。顶灯把琴盖上的门禁卡照得有些反光,他从门外看进去,边上放着的,似乎正是秦思意的眼镜。钟情试探着将把手往下压了些,有些意外地就这么推门走了进去。谱架上有一份斯特兰德为圣诞募捐准备的合奏曲,另一边则摆着本超技练习曲。他坐下来,拿着后者随手翻了几页,末了凭借有限的乐理知识,伸出食指,在琴键上敲出了一个音。“你怎么来了?”余音还在狭小的琴房里回荡,秦思意站在先前钟情站过的位置,同样扶着门把,露出了一个仿佛从没想过会在这栋楼里看见对方的表情。“壁球馆今天提前关了。”钟情撒了个谎,顺便也把摊在腿上的曲集合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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