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可以去学长家看看吗?”钟情当然不可能再像一年前那样,秦思意随便勾勾手指他就让思绪跟着对方跑走了。他大抵是猜到了秦思意这样说的目的,也乐得顺着对方的心思,去给出对方期待的回应。“不是同一个航班怎么办?”这是根本就是一个毫无必要的问题,哪怕不是同一班次,甚至哪怕不在同一天起降,江城也还是江城,玉兰树也不会凭空消失。但秦思意有他的私心,即便知道自己这么做并不好,他也还是难耐地想让钟情像现在一样跟在自己身后。“我可以改签。”隐秘的雀跃随着这个答案,骤然在秦思意的心底绽开了。这天下午有安排给高年级的求职会,虽然和钟情没多大关系,但他还是和秦思意一起去了礼堂。说是求职会,事实上却更接近于由各界校友来介绍行业前景,以及分析规划。这是学校历来的传统,以方便学生们在申请大学和专业时能有更明确的指向。秦思意来回在艺术和金融的区域徘徊,听几个同学提出了些他感兴趣的问题,末了却还是犹豫着未能在自己的表格上勾出大致的选项。钟情垂眸一瞥,古典音乐前方的小方块里,有一个被涂掉的勾。“学长不想继续学音乐了吗?”“我在想学金融相关的会不会更合适。”秦思意将眉头略微蹙起了些,仿佛这句回答的背后应当还有更深层次的理由。钟情没有追根究底地去问,调转话题便说到:“林学长会选什么?”“他应该是学金融吧。”“上了大学就不用比赛了吗?”“是为了上大学才要比赛。”秦思意语调温和地纠正了对方的错误。“希望他能拿一个好名次。”在此之后,钟情看见,身边的少年将眉心深深拧在了一起。正如他所料,秦思意应当是不想让林嘉时继续去比赛的。时间临近傍晚,礼堂里的人愈发多了起来。两人没有等到林嘉时,秦思意又觉得有点闷,眼看着路灯从窗外被点亮,钟情便提议,不如去外面走走。离开时恰逢屋檐下的壁灯亮起,或许是因为老旧的缘故,它在角落里挣扎了几秒,终于漫开一圈光晕。那光线不强,影影绰绰铺在钟情出众的五官上,像老旧电影掉帧的画面,‘滋滋’还有些从灯罩或是线路里发出的,类似机器的放映声。秦思意被对方的唇瓣吸引住了,平直的唇角因为好心情而些许上翘,让那被映得格外温柔的唇色,染上了近似于诱人去亲吻的讯号。钟情在笑。是那种上世纪电影里的,闲适自然的笑。
他从头到尾都是一派游刃有余的姿态,却没有觉察到似的,略显疑惑地将目光汇聚在了秦思意的身上。“怎么了?”他低声向后者问到。这一声轻缓的提问唤回了秦思意的注意,他慌忙转过头,将视线落向了另一侧,稍等了片刻才答到:“走吧,这里好热。”他把钟情的手腕攥紧了,箍着那一圈袖口,叠出了一道又一道并不规整的褶皱。“我们要去哪里?”钟情的话音里裹着笑意,声调在最后一个字之前就开始轻盈地上扬。秦思意敢肯定,对方的表情也会一样愉悦,可他并不敢回头看。他发现,在迈下礼堂门口的台阶之前,自己其实是有一点想要去吻钟情的。或许也不止是一点,秦思意甚至愿意加码,将先前的词汇改成‘特别’。“去教堂。”——去告解,去忏悔,不该因对方萌生的罪恶。推开门,只有隐约的烛火在圣台前摇曳。神父不在,告解室的门也关着。钟情被秦思意牵着手绕了一圈,又被带到临近的长椅旁,跟着对方的轨迹,安静地在花窗下坐了下来。秦思意要坐得靠外一些,他穿着尺寸正好的西裤,以及刚到小腿的黑色长袜。裤腿随着他落座的动作向上收起了些,钟情一垂眼,看见了一小截藏在阴影下的纤细脚踝。烛火隐约从圣台照过来,沿着那点微茫向上,再经过膝盖的转折,秦思意细白修长的双手就出现在了深色的布料上。神圣纯洁的教堂里,后者的轮廓被烛火与彩绘玻璃投下的光,染出了裹挟着欲望的惊心动魄的绯色。“学长。”钟情凑过去,“这样好像书里那些私奔的秘密情人。”他看见秦思意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熠熠闪烁出静谧的璀璨。少年的面容年轻且饱满,矛盾的清瘦却并不纤弱。他漂亮的鼻尖随着转身的动作挨到了钟情的脸侧,几乎就要贴上皮肤,又克制地只是停在了间隔毫厘的位置。秦思意在冲动彻底盖过理智的前一秒想起了钟情说过的话——要是学长是女孩子就好了。对方想要邀请的舞伴是一个女孩,书里的秘密情人也是女孩。但秦思意不是。他只是碰巧和钟情相遇在了封闭的私校里,又恰好是众多男孩中最让人愿意用‘漂亮’去形容的那一个。“不要在这里说这么奇怪的话。”秦思意收回了想要送出的吻,停在钟情耳边,留下了一句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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