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到对方的胸腔里一阵阵传来震荡,剧烈、短暂且无序,好像有什么实在无法掩盖的秘密,只好让它们跟着心跳一起传递。“喜欢。”秦思意说。“在索伦托看见了钟情的柠檬树,我要把它写进日记里。”他轻缓地笑,终于松开握着钟情的手,温驯地将脑袋靠在了对方的膝盖上。钟情看不见秦思意的表情,只能看见对方露在睡衣领口外的一小片背脊。月光像糖霜一样撒在那里,顺着肌肉与骨骼的纹理,勾画出近乎完美的线条。他不自觉地伸手轻抚,顺着发梢一直落下去,探入领后,从蝴蝶骨起始,再去描对方凹陷的背沟。秦思意就像莉莉那样趴着,交叠小臂搁在钟情的腿上。他的睫毛好久才轻微地颤了颤,像是泫然欲泣地蓄起泪水,最后却小声地抱怨:“我有点困了。”他不问钟情是否记住了自己,也不去确认对方能否完成画作,只是蹙着眉,仰头盯着对方呢喃。钟情将手收回来,重新捧起秦思意的脸颊,像捧无价的神像,珍重又温柔地托在掌心。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先去遮对方的视线。腾出一只手覆上眼睛,半晌才问:“在离开索伦托之前,学长都可以对我这么好吗?”秦思意的唇瓣在钟情的手掌下方,殷红的,仿佛正在经历高烧。但它并不干涩,反而健康且润泽,隐约沾着水色,诱人亲吻似的,在模糊的灯影里泛出几乎让人沉沦的色彩。“在离开索伦托之前。”秦思意重复到。钟情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见那两瓣漂亮的嘴唇开合着,说出了这句漂亮的话。“你已经骗过我很多次了。”钟情松开手,认真地看向秦思意。“要不要猜一猜,哪句话一定是真的。”后者一面问着,一面又去蹭钟情的手掌。柔软的发丝堆积在掌心,叫人忍不住想把它们揪紧。不过钟情并没有选择这么做,他还在回想两人先前的对话,其中的某一句,必然会藏着被对方认可的真心。“月亮,要升起来了?”钟情承认自己天资愚钝,也知道自己从来读不懂秦思意的隐喻。他总在某些时刻言辞枯竭,无知无望地期待对方给出答案。可秦思意却更像一首遗失了谜底的诗,分明已经毫无保留地写下了所有词句,偏偏就是不曾被钟情猜中。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秦思意还是温柔地摇了摇头。他在之后从钟情的掌心里离开了,稍稍在对方膝前坐起来一些,凑近了,要说什么秘密似的挨到了后者耳边。那嗓音很轻,连出一句清绝的咏叹,泠然落进钟情的耳朵,真话都被衬得像谎言。
秦思意对他说:“柠檬树的答案,并不是骗你。”索伦托粉调的黄昏下,钟情那株青涩又葱茏的柠檬树。 池边『“因为这里是索伦托。”』——7月14日,天气晴。在索伦托看见了钟情的柠檬树。秦思意坐在喷泉边,在写下这行字之后将笔压在了合拢的本子上。他面朝着中央的神像,石制的罐子里正源源不断地有水流涌出。夏季海滨的光芒过于刺眼,因此他极少抬头,而是始终盯着水面,看水波一圈圈从自己腿边漾开。“不进去待一会儿吗?”钟情从屋子里出来,拿着一盘洗好的葡萄,说着穿过檐下的阴影,走进了午后的阳光里。秦思意循着话音回眸,或许是正巧,在钟情迈出屋檐时被他看到。炫目的光线让他下意识地将眼睛眯了起来,看着钟情的身影弥散又显现,倏忽靠近了自己身边。“这里的天气真好。”秦思意说。钟情没有第一时间去接对方的话,他走到水池边,挨在秦思意的身后,将那盘葡萄搁在了一旁。水波反射出粼粼的碎光,闪烁在对方细腻的皮肤上,波纹织成晃动的细网,格外精致地将秦思意露在水面外的小腿包裹住。钟情顺着往水下看,清澈透明的泉水围绕着少年纤长的双腿,抚过指尖圆润的脚,映出皮肤下隐约的经络,以及不知是天生,还是被水温冻出来的漂亮浅粉。“钟情?”见对方不说话,秦思意仰起脸,撑着手臂将身体朝后倾去。他从一个奇怪的角度去看钟情,画面倒错地映现出对方的脸。“这么好的天气。”钟情终于回应了他的话。秦思意看见对方在这句话之后弯下腰,渐渐向自己凑近了。他甚至不敢改变手臂支撑水池的角度,哪怕已然开始颤抖,也只是屏息坚持着。钟情离他太近了,几乎就要碰上他的鼻尖。“要不要去海边看看?”对方遮住了索伦托无处不在的太阳,只在秦思意眼前留下一双棕黑的眼睛,低着头,好轻好温柔地问。他去抓秦思意的手,干燥的掌心覆上后者沾了池水的手,在盛夏的炙热里一点点蒸发了。“想吃昨天的冰淇淋。”秦思意闭上眼,挨着对方的鼻尖说了一句。钟情在这句话后直起身,双手随着动作落在秦思意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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