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意仍需要在这里度过两年的时间,而只要钟情愿意,他随时都可以再拿到一封完美的推荐信。钟情在意的其实只是对方过分的取悦与讨好。秦思意歇斯底里也好,悄无声息也罢,就算后者什么都不做,钟情还是会不可避免地萌生出仅属于对方的情感。秦思意是年少的一个梦,无论过去多久,永远都不曾褪色。“钟情。”对方开始撒娇一样轻轻地拽他的衣袖。钟情应声靠近了,单膝跪倒在秦思意的身边,仍旧微妙地沉着眉眼。对方调情似的攀他的肩膀,笑着将脸颊凑上来,唇瓣献上一个吻,鼻尖又在脸颊上落下另一个亲吻。“你看,我停了药还不是好好地活到现在了。”秦思意轻飘飘地说这句话,随意地去描述本应沉重的生命。他猫一样在之后歪着头对钟情眨了眨眼,毫不留恋地将手臂收回去,重新倦怠地倒回到了地毯上。“不要管我了。”衣领斜皱着露出了一侧的锁骨,秦思意往窗外看去,望见的却不是街景,而是隐隐约约从领口露出的小片红痕。他觉得有些好笑,明明应当算是印证爱的痕迹,他却只在钟情留下它们的瞬间产生过短暂的欢愉。再之后就只剩下痛苦。哪怕不去看,不去触碰,仅仅是想起,都觉得心脏里某个隐秘的位置正抑制不住地撕出裂纹。秦思意直到现在都以为自己的坚持是对的。殊不知他一厢情愿的拯救,已然变成了一场三个人共同的灾难。——初夏来临之际,萨沙特地到学校来找了秦思意一趟。后者没什么朋友,那些故交更多将他当成一个笑话,明面上避之不及,私底下却满怀好奇地臆想。秦思意不是不知道他们如何编排自己,但他如今没有去驳斥或是愤怒的能力,只能让堵在胸腔里的情绪沉下去,时不时地察觉到难以消弭的隐痛。阿廖娜几乎算是唯一愿意与秦思意走近的人。因此,当萨沙说他们要回r国处理一些私事时,秦思意实际是不舍和期盼着这对兄妹能够早日回到l市的。“不能在这里解决吗?”“抱歉,是非常重要的事。”阿廖娜不说话,萨沙便代她回答。可即便如此,后者也到底没有提及隐藏在这次突然的返程背后的原因。萨沙只叫阿廖娜同秦思意道别,扶着车门在两人之间让出了一片位置。
“那你们什么时候会回来?”秦思意难得对身边的人与事的表现出鲜明的试图去挽留的想法。可阿廖娜什么都不说,低下头,比兄长更早地回到了车内。秦思意以前觉得自己留不住时间,现在更无力地认为自己什么都留不下。他好不容易接受了陷入泥潭的生活,然而命运似乎每一次都在得寸进尺,逼着他接受更多的苦难。秦思意都不会再像最开始那样挣扎了,他自愿,甚至心怀感激地随波逐流。但一切还是不断地从他手中流走,似抓不住的水波,风轻轻拂过,它们便跟着涟漪晃悠悠地远去了。萨沙最后并没有回答秦思意的提问。他犹豫了一阵,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像是随手撕下的纸,也不说上面写的是什么,就那么仓促地塞给了对方。“如果需要的话,随时都可以联系我。”不同于钟情,萨沙自始至终都明白自己身上逃不开的使命。各方势力在东欧的连结不止所谓的商业利益那样简单,他没办法对秦思意说出多么天真的话,哪怕是让阿廖娜重获自由都已经足够困难。“l”萨沙认真地叫出了秦思意曾经留在斯特兰德年鉴本上的名字。“我的承诺依旧有效。”他大抵是知道对方依旧不会愿意接受自己的帮助,因而并不强求,仅仅加重了些语气,简单地说完了这最后一句。直到汽车从视野中驶离开,秦思意还是怔怔愣在原地。他看着街灯从远处一盏盏亮起,灯光流水般扑面袭来,它们不作停留地像时间那样疾步朝后走去,丢下几乎就要溺毙的青年,慷慨地泼洒在了l市最繁华的街口。秦思意以为下个学期,或者下个夏天他们就会再见。然而时间过去好久好久,久到他离开l市,秦思意最终也没能在这里等到他们回来。 欺骗『“你会好的吧,嘉时?”』房间的窗帘紧闭着,彻底阻挡住盛夏午后蒸腾得几乎融化的街景。秦思意瑟缩在床尾,温驯地将目光垂得极低。钟情现在不希望他留在自己的房间里,于是清理完毕,他便回到卧室去取那些被对方胡乱剥下的衣裤。秦思意不明白为什么,试着更去讨好。但他的一切努力似乎都是无用功,钟情所谓的喜欢仅限于他从这张床上离开之前,所有无关的时间里,对方都显得冷然。秦思意没有办法去说什么不喜欢就放他走的废话。他可以这样做,但林嘉时的生命仍需要仰赖钟情的金钱与帮助。秦思意如今很难分清自己的真心。面对钟情的初衷,或许在重逢的瞬间真的是从枯朽中复生的爱,但时间到了现在,秦思意根本不知道那些空落落的酸楚还能不能算作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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