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宝嫦再度搀起夏莲,笑道:“你肯弃暗投明,自然是好。我也不难为你,往后无论侯夫人吩咐你或春桃做什么事,你提前知会我一声,还照着她的意思去做。”
夏莲擦了擦眼泪,犹豫道:“若是侯夫人让我们暗算您呢?我们也要昧着良心下手吗?”
她觉得江宝嫦和昨日那个哭哭啼啼的新娘子全然不同,意识到所有人都小瞧了她,臊得脸颊通红:“少夫人,奴婢实话与您说了吧!奴婢和春桃姐姐都没有服侍过大少爷,大少爷对我们两个避如蛇蝎,连看都不肯看一眼,还让金戈像防贼似的防着我们……昨天我们之所以有胆子闯进新房,说出那么多张狂的话,全是出自侯夫人的授意!”
“我已然猜到了。”江宝嫦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继续拉着夏莲选画,“侯夫人是要t面的人,暂时不会对我下毒手,这一点你尽管放心。”
夏莲读过不少书,写得一手好字,也懂得品鉴字画。
江宝嫦和她闲聊了大半个时辰,相谈甚欢,送她出门的时候,才随意地提了一句:“春桃的病也是假的吧?”
夏莲讪讪地道:“是。少夫人放心,奴婢今晚想法子拖住她,绝不敢再惊扰少夫人和大少爷的好事。”
江宝嫦笑道:“不必,若是引起她们的怀疑,反倒不好。我听说春桃原来是侯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很受器重,吃的用的和大户人家的小姐b起来也不差什么,x子十分泼辣,你和她朝夕相处,怕是要受不少委屈吧?”
夏莲的眼圈红了红,既感念江宝嫦的温柔t贴,又急于回报恩人,思忖片刻,道:“春桃姐姐喜欢掐尖争强,却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奴婢听闻她被指给大少爷的时候,心里很不乐意,偷偷哭了好几回呢,可搬到院子里之后,看她的神态又不像不愿意的样子,天天涂脂抹粉,打扮得风姿绰约,一有机会就跑到大少爷跟前搭话,所以,奴婢也有些闹不明白。”
江宝嫦点头道:“你很细心,也很聪明,往后替我多盯着她些,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过来告诉我。”
她送走了夏莲,斜倚在窗边的矮榻上,整理纷乱的思绪。
夏莲年纪小,又是外头买来的人,和尚氏没什么情分,说句难听的话,把她妹妹捏在手里,不怕她不听话。
春桃却有些棘手,通过多日探查得来的消息,只知道她是个孤儿,被人牙子卖到侯府,从十岁就开始在尚氏跟前服侍,能说会道,忠心耿耿,竟像一枚无缝的j蛋,找不到半点儿破绽。
江宝嫦想着想着,手腕搭在新铺的羊毛毡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陆恒魂不守舍地到皇城司坐了一会儿,为了打发时间,亲自到地牢审讯犯人,没想到竟有意外收获。
他吹g供词上的新鲜手印,连官服都来不及换,骑上快马直奔昌平侯府。
陆恒推开正房的门,和夏莲一样注意到房中的变化,一时愣在那里,心中百感交集。
他在这个屋子里住了将近一年,直到此刻,才有了几分“家”的感觉。
江宝嫦的品味向来不俗,常用之物虽不奢靡,却极为雅致,颜se也搭配得分外融洽,空气中浮动着丝丝缕缕的甜香,令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她侧卧在他昨夜躺过的矮榻上,枕着绣了鸳鸯戏水图样的大红se软枕,发髻松松地歪在耳边,衬得肤白如雪,唇红如丹,纤细的手腕上套着一只明晃晃的金镯子,睡颜恬静又娇美。
陆恒放慢脚步,单膝跪在江宝嫦身边,屏住呼x1,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
江宝嫦睫毛微颤,似乎即将清醒,他用带着厚茧的拇指在细腻的手背上轻轻刮了一下,不舍地放开她,起身整理衣袍。
“怎么回来了?”江宝嫦睡眼惺忪地坐起身,乌黑的青丝顺着双肩披泻而下,浓密得看不到缝隙,“现在是什么时辰?我得去服侍母亲用午膳。”
“母亲出门了,我使金戈去厨房领饭,咱们在屋里吃。”陆恒从衣襟里取出叠得四四方方的供词,献宝似的递给她,“宝嫦,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什么好东西?”江宝嫦疑惑地打开墨迹淋漓的纸张,一目十行地看过去,眼底闪过惊讶,“这是……”
“前几个月,汴京出了一个专好‘劫富济贫’的江洋大盗,擅使长枪,力大无穷,本名薛毅,诨号‘裂魂枪’。他在京中连着犯下十几起大案,盗窃金银珠宝无数,直到上个月,才被我和几个同僚联手擒获。”陆恒后知后觉身上沾着不少鲜血,散发着浓浓的血腥气,生怕弄脏了洁白的羊毛毡,也不敢落座。
他继续道:“我今日仔细翻了翻关于他的卷宗,发现一个疑点——他三番五次出入昌平侯府,却没有偷走一件宝贝。”
江宝嫦微微挑眉,道:“或许是侯府防卫森严,不好下手。”
“是有这个可能,不过,我动了些手段,细细审了他一回,终于撬开他的嘴,问出原因。”陆恒略过诸多残忍的刑罚不讲,直奔主题,“原来他在府里有一个相好,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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