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迦南乖乖的点头,捧着那个大橘子,跟沈司瑾回了家。姥爷从医院回家之后,就一直在修养,老人瘦了一大圈,成天闷闷不乐,精神不好,吃不好也睡不好,说是病好了,只要不在受刺激人就没事,可窦春燕看着,老头子这消瘦下来的速度比住院的时候还要夸张。窦春燕让姥姥跟着劝,姥姥也是成天唉声叹气的,不是以前那个爱笑的老太太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劝。她自己都想不开呢。窦春燕还在气头儿上,自打那年夜看了窦春雷一面之后,她的气就没顺过。窦春娜有工作,不能一直呆在镇子上,姥爷出院没多久,她就去上班了,只留下窦春燕和许元福两个人留着cao心。窦春燕给做了饭,端到桌子上,姥姥像往常的许多次一样,看着大女儿,欲言又止。忽然,“砰”的一声,窦春燕直接将碗筷重重摔在了桌子上,然后看相姥姥。窦春燕搬着脸说:“妈,您想说什么就说吧,总那么憋着,看的人难受。”姥姥就唉唉的叹气,跟前几天一样,说我能有什么事啊,我没事。窦春燕也不追问,见她不说,就继续摆弄碗筷。过了一会儿,姥姥好像就憋到极限了,她看向窦春燕,终于还是说道:“我记得你见到你大哥了是不是,他现在怎么样了?没被那群人给抓起来吧?”老两口子一辈子都是安分守己的人,从来没摊上过这样的事情,所以老爷子才会因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而直接被气进了医院里去。可为人父母,事关子女,这些老人的韧性总是那么惊人,一开始,姥姥跟窦春燕一样,被气的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再管哪个不争气的孩子了,现在,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天,她又开始忍不住想,孩子在外面吃的好不好,有没有地方睡觉,那些人那么凶悍,孩子会不会被他们抓起来。想着想着,老人家就想把家里的积蓄掏出来了,帮孩子还债了。只要他肯发誓不会再犯,把钱还了,以后大家还好好过日子,这也没什么不好的。为人父母的,总是能轻易原谅自己的孩子。可姥姥不敢直接对大女儿说这话,大女儿这些天一直板着脸,谁提窦春雷她都要生气,姥姥也害怕。果然,听完姥姥的话,窦春燕立马冷笑了一声:“他?他在外面叫人打死都是多余的,您还提他干嘛?”姥姥忍不住反驳说:“你说的那是什么话,不管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总归是你的大哥啊,你大哥小时候多疼你,什么好吃的都悄悄给你留着,现在家人有麻烦了,你说这话让人寒心。”
窦春燕忍不住提醒她:“妈,大哥那不是别的事情,那是赌博,您知道赌博是什么意思吗,他一旦沾上这个东西,他就毁了!”姥姥当然知道。窦春燕跟许元福上一个厂子的厂长儿子就染上了毒瘾,最后闹的家破人亡。她当时就觉得,那样的孩子,打死了最好。可现在这种事情瘫在她的身上,她是怎么都下不去手的,那是从她身上掉来的一块肉啊!姥姥说:“你把他叫到家里来,我问问他,到底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情,咱们让他写个保证书,以后他就不敢了,再也没有下次了,咱们一家人还想以前一样好好过日子。”窦春燕不相信。可是她妈又说:“孩子,你不知道你爸心里多难受,白天你在这里,他从不跟你说,但是他一到晚上就偷偷哭呢,他自己披着衣服去大门口坐着,说要等你大哥回来。”窦春燕说:“好啊,我说怎么一天比一天瘦呢,原来是不听劝,跑去外面吹冷风了,行,你们就这样吧,不听我的话,我也不管你们了!”说完,转头就走。姥姥在后面唉声叹气,问她有没有办法能找到大哥。窦春燕几步飞快走出大门,在拐角的瞬间捂住脸,泪如雨下。她一口气走出了家门,想要回去自己的家,结果走了几步,路过姥爷所在的屋子,隔着一层窗户,又听见了老人枯朽干哑的咳嗽声,窦春燕的脚步停了,她死死咬着嘴唇,想要继续往前走,但是那双脚就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怎么都走不动了。她听见了父亲压抑着的叹气声。忽然,也就是那一刹那,窦春燕妥协了。尽管她不愿意承认,可当母亲说起家人的时候,她心中同样是有波澜的。大哥确实对她很好,不能因为他犯了错就不认亲人了,他们可是共同生活了几十年的亲兄妹。她始终都记得,南南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一天夜里忽然发了高烧,她和许元福都急坏了,镇上的医院看不好,他们乘车连夜把孩子送进了市里的儿童医院。那个时候的她只知道哭,许元福也甚少来市里,连大医院的住院流程都不知道。最后还是大哥连夜带着钱赶过来,帮他们跑着交了钱,把孩子给安顿好,还给他们买了热腾腾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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