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亥时,折子戏唱完,众人皆“意犹未尽”地感慨了番,“恋恋不舍”地回了宫殿,换了身衣裳。--御花园中,灯火通明。抱厦游廊,亭台楼阁处挂上了各色纱灯,海棠,玉兰,红桃枝上分缀彩色绸缎,光辉如白昼。铺满了红色绸布的场地中央,西域胡姬正扭动腰肢,翩迁起舞。一抬眼,一回眸,是尽态极妍的美,一回旋,一仰颈,俱是勾魂的魅。然纵然舞姬舞得再好,她们想吸引的最尊贵的二人却没有把半个眼神往这处投去。主位上,陆玄璟只手撑于座上,目光专注看着远自己一个身位的虞贵妃。对于朝臣的祝贺之词,他也不细听,随便应付两句便罢了。赵太后见了,心头无名火起,不想再看见自己儿子这现眼的模样,往自己最争气的长孙身上望了过去。果然,陆霁不似他的皇帝老子,不会把精力放在女人身上,正和几个重臣攀谈着。这才有个储君的样子。赵太后暗暗点头。她不知,此刻,她心里端方如君子的长孙,大魏的储君,正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往身后的女宴瞧去。那儿,坐着一个华服丽妆的佳人,也是一名虞姓的女子。“……殿下英武果断,若不是您,水患怕是没那么平歇。”谈及一月前的水患,京兆尹李煦很是后怕。那日他睡得昏沉,迷迷糊糊间听到手下回禀:山洪来了!一句话,让他骤然惊醒。自上任屯田郎在明月山种植了大批树木后,京畿多年未曾有过水灾,何况山洪?手下的话让李煦不敢置信。他快速穿戴好衣物,赶到山下,却只见黄水汤汤,淹没了整个天地。村庄,村民,土地,全消失在了洪流之中。完了!李煦当时便软在了地上。抢灾救灾本就不易,何况波及范围如此广的洪灾。李煦心头冰凉,战战兢兢地开展了救援。两日一无所获。正当他要绝望时,太子陆霁及时赶回,当机立断接手了大批属下,雷厉风行地展开施救。分发船只,组织船手,定点捕捞,建立营地,分配食物,药物……以及灾后瘟疫的预防。方方面面,事无巨细。有了陆霁的带领,他们的效率比之前快了十数倍。半个月的时间,便将水患完全平歇,让李煦大松口气。此刻,在李煦心里,陆霁的分量比起陛下来也不差多少。
“使君谬赞。”陆霁及时制止了他即将出口的马屁,说出了一番让在场几人颇为意外的话来。“水灾施救之法非孤一人独创,使君要谢,也是要向那虞家大小姐道谢。”陆霁目光转向后方女眷。“虞家小姐?!”李熙呆在原地。他顺着陆霁目光看去,果然看见了诸多贵女中,力压群芳,美貌无匹的紫衣女子。他交游不多,自然没听说过只在三两贵族中传闻的秘辛。见到虞行烟,既为她美貌所摄,又为殿下说的话而心惊:只觉这女子无论是外貌,还是才智,都远胜于宴席上诸位贵女。一时间,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虞行烟自然不知那中年男子为何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心下虽讶异,可她察觉到这人的目光并无恶意,便放下心来。就当虞行烟以为宴会将顺利结束时,一个小黄门忽然走进女眷席上,说道:“虞家姑娘在哪?陛下要见你。”虞行烟迟疑起身。那太监瞥见她面容,目光一闪,又重复了一遍:“陛下要见你。和咱家儿走吧。”说毕,也不看她,自顾自地走在了前头。崔氏见这太监态度乖张,心头疑惑,欲细问,却见太监一脸“不可说”的神秘表情。她秀眉微蹙,叮嘱了虞行烟两句,便看着女儿和太监往前走去。已是夜晚,但御园内千数银灯燃亮,目之所及,皆笼罩在灯辉中,并不让人觉得昏暗。前厅是朝臣、百官觐见之地,也是宴席开办的主地,烛火更明。虞行烟迈着莲步,鞋尖轻轻一点,便过了门槛,身姿说不尽的风流袅娜。她进来的时候,宴席正酣。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各个喝得脸色涨红。有那眼尖的,瞥见殿门口走进个美人,眯眼细看。这一看,便注意到了她容颜之盛,酒也顾不得喝了,轻推一把同僚,提醒他们直起身子,看看美人。片刻之间,场上的视线便都聚集于虞行烟身上,原先的“嗡鸣声”消失大半。厅中,青州刺史宇文淮正向皇帝献上沉水香。沉水香是青州所产的香料,燃香后,衣物数日不褪其味。由于所产甚少,一两便值百金,这一盒足有五斤,可买下京郊千亩良田。东西刚递出去,他便发现身后的气氛有几分古怪,回头一看,心下了然:往日那些一本正经的同僚一脸色授魂与的痴样,显然是被这女子迷昏头了。他轻嗤一声,目光在虞行烟身上微微一定,便很快收了回来。虞行烟裙裾在地上轻轻扫过,如花蕊初绽,碧桃吐春,所行之处,将众人目光都吸了去。两列的席位上,端王、庆王痴痴地瞧着她,显然被她美色所摄。其余百官亦神色怔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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