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的艰辛,沈黛虽未详细讲述,但虞行烟听后,颇感不易。单是选料,就耗费了无数心血,更不消说当日行动时可能会遭至的种种意外。若燃香时间过短,或有几人对香味抵抗时间长,她的计划便会暴露。一旦事发,沈黛便将失去最后机会,甚至极有可能立即被人发卖了去。若非技艺超群,沈黛出逃不会这么顺利。所以,见到香灰后,虞行烟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沈黛神情微敛,等虞行烟将话说完,她起身去了厨房,拿了个瓷碗和一柄汤勺过来。在虞行烟的视线里,她提起桌上的一壶热水,注入瓷碗底部。又撒入一些香灰,用汤勺细细地搅拌着。一会功夫,香灰便彻底融入水中。虞行烟凝神细看,见杯子里慢慢浮起几层淡绿色的泡沫,神色一肃。沈黛与她对视一眼,问她:“可有觉得气味有什么问题?”虞行烟轻嗅着,慢慢察觉到这味似是和之前有了不同。带了些腥臊的气味,和先前的自然清香泾渭分明。“这是!?\”虞行烟又惊又疑,抬眼看她,见沈黛面上也是浓浓的困惑。她摇摇头,“我也分辨不出香料的品种,只觉得这味道有点像西南地区的某些植物。当地人生活习俗和咱们迥异,用的香也不太相同。”沈黛顿声,又从柜中拿出个小香炉来,说道:“这是我先前搜集到的的一种香,你闻闻,是不是和它有些相似?”她指指正浮着绿沫的瓷碗。虞行烟仔细辨别了番,果然发现这两种香有相通之处。味道都辛辣,腥臊。区别只在于味道的浓重。沈黛盯着小香炉里的白灰,长睫微动:“这香是我机缘巧合之下购来的。研究许久,并未发现它有什么特殊的效用。翻遍古籍,也未找到关于它的一二记录。不曾想今日竟在你这儿,找到了一二线索。”迎着虞行烟的视线,她低声道:“你有向贵妃问过这香的来历么?”虞行烟点头。午时的家宴上,她故作不经意地向小姑提了这个问题。贵妃只说是内侍省分来的香,她用后觉得味道甚好,便一直用了。当时席上,除了她们,还有皇帝在场。虞行烟仔细瞧他的神色,见他神色如常,并未出言反驳,便知小姑说的应是实话。晌午时分,虞行烟拿了令牌,翻看了内侍省的用香明细,发现上面关于它的记载竟一片空白。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香的来历是有点古怪,虞行烟暗忖道。雪晴宫燃此香已有一年有余,贵妃和皇帝同闻此香,身体并未出现不适,所以这一点小瑕疵便被众人忽略了去。
虞行烟素来谨慎,遇事常思虑缜密,并未放过这点困惑,所以冒雨前来寻她。“难道竟无人知道此香的用途?”见沈黛也茫然不知,虞行烟的心沉了下去。她抱着希冀而来,不料在沈黛这儿碰了一鼻子灰。沈黛见她流露出失望之色,也跟着沉默下来。两人半晌无话。沈黛往窗外瞧去,眼神穿过重重的雨雾,望向远方。她细细思索着,忽然间福如心至,抚掌惊喜道:“我想起了。有一人必定知道这香的奥妙!”从沈黛家离开,虞行烟便和绿翘登上了回宫的马车。绿翘见自家姑娘眼眸微亮,跟着高兴起来。方才两人在室内密谈,她并未进去,只在邻屋等候。待二人结束对话,她过来寻姑娘,发现她表情轻松了些,便以为事情顺利解决,心头大石落下。马车疾驶,她朝窗外看去,余光轻扫,竟在一处屋檐下发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姑娘,那个是不是太子殿下?”虞行烟本在愣神间,闻言,顺着她手指方向一看,果见到陆霁和韩光正在檐下躲雨。原负手而立的男子似觉察到有人在看他,极快地抬起头来,刚好与虞行烟对上了眼。隔着重重雨雾,两人遥遥对望,凝视无言。望着那人微湿的鬓发,虞行烟不知怎地,心头一动。 燃香(二)“停车!”缰绳一拉,马车很快停在了二人面前。韩光抬眼去瞧,见到车帘处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一时喜出望外。“虞姑娘!你怎么来这了?”他欣喜问道。虞行烟颔首微笑,“处理了些急事。”她的眼神落在二人身上,似在疑惑:你们怎么也来了此处?陆霁读懂了她的眼神,并未回答,只垂眸看她一眼:“雨下得大,你快些回宫吧。”身子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檐下空间狭小,虞行烟进来后,更显逼仄。一股女子身上特有的幽香自身前传来,无孔不入地挤占着陆霁的鼻腔,让他浑身僵直。他暗自屏息,不再看她。虞行烟微扬脖颈,打量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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