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微微抬起了头,那双漂亮的眼睛呆愣愣地直视着男孩的脸,面无表情,僵直地张口说了些什么。那是谁,是她吗?恐惧与悔恨涌上心头,一点点蚕食着理智,心中那根弦突然在某一瞬绷断了。韩素一个激灵,倏然睁眼,映入眼帘的是窗外大片的白梅,像是奔丧时的白布,将白布下的那人遮挡得严严实实。周边传来些轻响,丁零当啷的敲击声清脆悦耳,将摇摇欲坠的理智拉回正轨。“小姐醒了。”初荷端着个瓷碗行至韩素身侧,“老爷听说了夫人罚小姐的事,从宫里回来后大发脾气,听闻小姐昏过去更是担心,特意为小姐请了府医。”韩素撑起身靠在床头:“府医呢?”初荷将手中的瓷碗递过去:“府医说小姐受了寒,开了药后便走了,小姐既醒了,便趁热把药喝了吧。”苦涩难闻的药味在空中发散,直直往人鼻腔里钻,韩素垂眸看了眼那黑乎乎的药汤,迟疑了一下才接过。她一口气闷干药汤,将空碗递还,初荷一边接过,一边关心道:“小姐可还有哪里不适?”“头疼。”韩素轻描淡写,“你下去吧,若是父亲问起来,就说我身子不适,不方便见人。”初荷担忧地望着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低头退下。韩素这一病直接病了七天,期间不管谁来,她都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副病恹恹的样子。韩光派府医日日来诊脉,那群满头须发的老头子皱着眉头来,又更深地拧着眉头回去,百思不得其解,这么常见的病为何迟迟不自愈。周宁在她病得最重的时候来看过她一次,两人一坐一卧,一言不发,空气都为之凝滞。最后,周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硬邦邦地说了句:“好好休息,长长记性。”而后一掀衣摆,走得无踪无影。那时季白檀就站在一旁,敛着眸子,像是在思索什么。直到周宁走了,他才缓步行至韩素床旁,低声道:“主上是在赌气吗?”“嗯?”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握成了拳,一字一顿:“主上每夜都瞒着所有人去后山泡冷泉,是在赌气吗。”韩素轻笑一声,声音带着独有的哑:“我没那么幼稚。”季白檀缄口不言,面色发沉:“那是何故。”“我不是说过了,不该问的别问,你只需安安心心当个贴身侍卫,别越界。”韩素挑眉望他,“不过你要是真想知道,告诉你也未尝不可。”季白檀当即凝神。“我在等人。”
“谁。”韩素轻描淡写:“未婚夫。”她说得那么轻松,神情也并未变动分毫,似乎这不过是件理所当然的事。季白檀先是一怔,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脸色猛地黑了下来。他的话像是从喉间挤出来的,说得格外艰难:“主上指的是季……太子吗?”很那说那一刻他是什么心情,气恼不太合适,欣喜也不可能,只能勉勉强强说是恨铁不成钢。也不知道那冒牌货怎么样了。“不然是你吗?阿月?”韩素笑道,“可惜我已有婚约,否则你若是愿意入赘我韩家,倒也不失为一桩美谈。”季白檀低着头不说话,直到韩素重新睡了过去,他才缓缓抬起眸,用很轻很轻的话说:“迟早会娶的。”不知什么原因,韩素久病不愈的消息像长了翅膀般飞遍了相府附近,短短十日,宫中便得到了消息。她一连泡了十日冷泉,寒症越发严重,有时明明醒着,脑袋却昏昏沉沉的,浑身提不上力气。季白檀眼睁睁看着她糟践自己的身子,心中的怒火一日比一日旺盛,有时他看着韩素泡得发紫的皮肤,眸中还会含着微微的泪光。贺云赶在季白檀即将爆发的那一日到了丞相府。太子驾到,丞相府上上下下自然得一同参见,但贺云不过是随手打发了他们,而后一门心思地往韩素的卧房里钻。彼时韩素正靠在季白檀的怀里让人按摩太阳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听到太子驾到的消息时她也没多震惊,不过是挥手让季白檀侍立一旁,将自己团成了一个球。与屋门的嘎吱声一同席卷而来的是冬日呼啸的寒风,紧接着响起的,便是凌乱的脚步声与急促的呼吸。那人快步行至韩素跟前,似是犹豫了一番,随即才学着季白檀先前的样子,张口喊道:“素素。”【检测到目标人物。】韩素正欲睁眼,脑中倏然响起一道尖锐的系统音,她身子一顿,凝神去听。【检测到宿主于规定时间完成“清除相府势力”、“拜堂”、“结亲”任务难度较大,是否使用20积分降低任务难度。】贺云的声音显而易见地烦躁。【降降降。】【请宿主于十日内消灭韩素,完成任务可得未降低难度任务的同等奖励,任务失败则扣除相应积分。】【系统提示,执行任务时请务必小心别被旁人发现,以免对后期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韩素倏然睁眼,听到“消灭韩素”那四个字时,手心猛地攥紧了被褥。她动了一下,而后侧着转过身,眯着眼睛装作刚睡醒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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