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怡没有关门,往里走去。贺政还在办公,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贺主任。”辛怡开口叫道。贺政停下打字的手,看向她,没有说话。但他的脸阴沉着,无声的压迫让辛怡紧张不已。辛怡问道:“稿子有什么问题吗?”沉默了几秒,贺政终于开口:“辛怡,这就是你写的稿子吗?你就这样敷衍?”他的话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辛怡是第一次听贺政叫她名字,也是第一次见贺政说重话。她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声音也越来越低:“出了什么事吗?”“你要抄也去抄其他省市的,你直接抄隔壁县的,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嘭——”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裂,辛怡觉得太阳穴在突突跳。贺政又说道:“杨书记还准备亲自看这个稿子的。”不怪贺政生气,隔壁县的新闻稿先发出来,你照抄发出去,别人看了会怎么议论,是说你这县的县委书记水平不够,学隔壁县说话,还是说你这县的工作照着别人做?幸亏贺政提前网上看了市内各县区的新闻报道,不然真出事了。辛怡声音颤抖,怯怯地问:“那杨书记看了吗?”贺政看辛怡胆怯的样子快要哭了,终是不忍再责备,叹了口气,说道:“对面电脑开着的,你现在就去写。”此刻已是晚上8点过了,她来的时候,这栋楼只有几盏灯亮着,贺政的办公室就是其中一盏。组织部那边的办公室倒是亮着许多。难道他一直没有下班吗?现在她还要跟着一起加班,大有一种不写完不让她走的架势。辛怡无奈,只好打开手机的当天现场录音,仔仔细细地听杨书记讲了什么话。她先把杨书记现场说的记下来,再把大概意思相同的归在一类,最后再组织起来,加以润色。有些地方实在想不出遣词造句,辛怡就在网上搜,这次她可不敢再直接“借鉴”了,也就是看一下网上的,找灵感。贺政就坐在她的对面,“哒哒哒”的键盘声此起彼伏,不知在写什么。他工作的时候很认真,有时候会低头看看文件,有时候会起身去到书柜跟前,翻阅书籍,而后又回到座位上接着打字。此刻,他就站立在书柜前,背对着辛怡,身姿挺拔,还不时传来翻动纸张“哗啦哗啦”的声音,清脆悦耳。“写完了?”贺政头也不回地问。辛怡心想,这人背后长了眼睛吗?“写完了。”辛怡回答。贺政把书放回原位,回到座位上:“发给我。”辛怡登录电脑微信后,把刚写好的稿子传给了贺政。
两分钟后,贺政从椅子上站起来,丢给辛怡简单的两个字——“再改”就往门口走去。辛怡目光一直跟随贺政,看着他出了门,就站在门口的过道上。“嘭-啪-”打火机的声音响起,贺政手里多了一支烟。外面的过道黑漆漆,室内的光照射过去,贺政就站在光里,背后是他乌黑的影子。这是辛怡第一次看贺政抽烟。他嘴里缓缓吐出烟雾,将他整个人包围,在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朦胧,让人看不清。辛怡收回目光,接着跟稿子“战斗”,她只想早点结束回家睡觉。可是,这到底还要怎么修改呢?辛怡想,这完全是浪费资源,每次她们写的稿子都要从县委办或者政府办那边要方案、要材料,最后写完还要发过去秘书审核,那还不如直接让秘书写算了。心里虽是这样想,但现实还是得照做。她又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缝缝补补又改了一版发给了贺政。贺政已经抽完烟回来,继续在工位上办公。“再改。”辛怡难以置信,瞪大眼睛看着贺政。贺政与她对视,脸上是一副坦然的表情。看在辛怡眼里,却成了“你能奈我何”的意思。她心里不爽极了,晚上被叫来先是批评了一顿,然后又让她加班写稿,写了还不满意还要一改再改。贺政这是故意在整她吗?之前她还猜想贺政是不是喜欢她,喜欢你个大头鬼,现在她满脑子都是“贺政绝对是故意的”。不爽归不爽。昨天表姐“写遗书”的活生生事例提醒辛怡,跟领导吵架打赢嘴炮对于自己没有任何好处,最后还不是她们这种小喽啰下属低头认错。她调整情绪,重新打开文档,全身心投入,继续修改。电脑右下角微信闪动,辛怡点开来看,是表姐发来的慰问消息。今晚是表姐送她过来的。表姐:【你那边什么情况】辛怡:【被抓来写稿子了,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副科级】表姐:【还在写?】辛怡:【嗯嗯,我现在确信他不是对我有意思,他是看不顺眼故意找我麻烦,我已经改了两次了他还不满意】表姐:【保重】__“走吧。”贺政起身。辛怡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看向贺政,“那稿子……”“先发给我吧。”“哦”,辛怡看了下时间,已经是晚上10点半了,她关上电脑,跟着贺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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