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也带她去了。回到上东区的私人别墅时,一进门,他的牛津三接头皮鞋还没脱,黑色的西裤和白衬衫穿得笔挺漂亮,一个褶子也没有,就先抱住了她,让她脊背贴着墙,拨开她耳边的碎发吻了上去。壁炉里的火熊熊燃烧,她的衣服一件件掉落在壁炉前的木质地板上,但他只解了皮带和鞋,衬衫的下摆被弄湿。事后她也是合着眼皮昏昏沉沉睡了一觉。酣沉。醒来的时候,房间天鹅绒的窗帘被拉开,女孩用手捂着眼缝,看着窗外透出的晨光。外面好亮啊——应该是下雪了,雪光映着窗户透进来。梁津依旧穿着昨夜那身,白衬衣,黑色西裤,身量颀长背影挺括,站在窗前,似在俯视着什么。清晨的一刻,好像整个城市都匍匐在他脚下。记忆闪回。她就要他一直高傲,头颅高昂,像古罗马银币上的国王一样,睥睨一切。她要他一直那样高傲。要那种,整个城市都匍匐在脚下的高傲。 病好那天纽约, 上东区的清晨,冬天的第一场雪。房间里壁炉熊熊燃烧,温暖。她就这么躺在床上看了好一会他的背影, 觉得他好帅。他是她的男人了。他们一起做了这么多甜蜜蜜的事情。女孩这样想着,下床噔噔噔跑到窗边, 从背后搂住他,恰好搂在他腰上, 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其实那天他们好像也玩了挺多花样,他还温柔地用唇帮助她打开,只不过后来, 这些记忆都模糊了, 她只记得他站在窗边, 让整个城市匍匐在他脚下的场景。他就一直是这么高傲啊。“你像以前一样好不好?”周萱吸吸鼻子, 用手指去抹他的眉眼。她才不要他眉眼这样忧郁,这样无奈。男人顿了好久,似乎在消化她刚才短短的几句话。好一会儿, 他才反问她。“我以前哪样?”“就那样。我做错事了你会打我的pi股, 还问我知不知道哪里错了。你再这样问。我一定、一定乖乖地反思自己。”她说着又哭了, 杏儿眼含着清泪的模样,和昨夜因为他而变得红粉粉的、梨花带雨的小脸一模一样。男人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立时想起昨夜的感受,湿和热。“你打我也行,骂我也行,我们把这个误会说清楚,不要让它就这样过去——”女孩说。别以为她小, 就什么都不懂。有些事情是能轻易过去的么?现在不把问题都摊开了说明白了,那些隐忍下来的情绪, 就会变成一根刺,紧紧刺在人心中。她要拔除刺,而不是当错没有刺扎进他心里。
梁津不相信她在全心全意地喜欢他,所以才会这样吃醋,这样疯狂地占有,甚至连她和别的男孩子说一句话都不行。黎明泰问的是“如果有如果”,可是,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如果。女孩这一瞬间也想明白了,她只是心软。心软距离喜欢和爱太远了。反而是梁津,距离喜欢和爱那么近。“好好,乖,不哭。”男人看她流眼泪看得心疼。他的心脏,因为她的眼泪麻痹了半边,又因为她的话而麻痹了另外半边。他也是第一次发觉,他竟然有一种逃避问题的心态。他不敢去深究,他怕越深究,就越是发现,只有他离不开她。他乞求她的爱意,所以卑微,还要小心翼翼地将这点卑微隐藏起来。如今,这些掩藏都成了徒劳无功,哪怕她还在病中,都知道他内心没有安全感。“你就是不肯相信我很喜欢你,很爱你。”女孩轻轻地说,说着又生气地去抓他的手臂。“我只喜欢你一个的。”“我做得不对,惹你生气了吃醋了,以后我不会这么做了。”女孩认真地反思自己。“不,不仅仅是你的问题,我也有很大的问题。”梁津慢慢地说。他知道症结所在。在没遇到她之前,他一直觉得他不需要爱。或许梁岱山和姜清檀是爱他的——这样的爱有条件。梁岱山爱他,但是会用墨砚去打他,一言不合就罚他面壁,因为相比起爱他,还是让他成长为梁氏未来继承人更重要。而姜清檀,更称不上爱他。姜清檀将他当成砝码和筹子,从梁岱山那里获得好处,从和别人炫耀他有多成功、多厉害之中,获得成就感。他也因此,一直没有习得“正确的爱人方法”。他只懂得其中的一种,那就是极端的占有,不想让任何人分走她的注意力。“我会改。”他说。他会改的,她已经这么用心地给他安全感了。周萱的发热来得快,也退得快。又过了一天,她的烧就退得差不多了,那个白发老爷爷医生再度来给她看病,都有点讶异于她的恢复速度。“你病好得这么快?”医生一手拿着听诊器,另一手拿着她的血常规化验单,瞪大了眼睛。“嗯,已经都好了。”女孩说着,还有些脸红,心里暗暗地祈祷,老爷爷医生最好不要想到“伤口”在哪里,不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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