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韩维曾经是他的心腹,在知道对方未来的立场后,赵顼对他的愤怒才会更加深沉。韩绛这才会惊慌不安地,试图替弟弟还债。——今年是熙宁三年,韩绛已经五十八岁了。他的父亲韩亿曾经官至参知政事,太子少傅,在同知枢密院事的时候,提倡并推动了《神武秘略》的编撰,要求将与党项族的交易控制在官府手里,防止奸细自由出入民间,为范仲淹所赏识,娶的妻子也是曾经宰相王旦的女儿——哦,后世人还讽刺过他这位外祖呢。这样的一对父母,治家又很严谨,自然有在努力培养孩子之间的感情,教导他们孝悌之道,要求他们相互照应。韩家有八个儿子,韩绛排行其实只在第三。长兄如父这四个字,怎么也不该说的是他——但是大哥韩纲不争气,性苛急,不能抚循士卒,仁宗时期把自己手底下兵硬生生逼反了,最后按弃城罪处;二哥韩综仁宗年间就早逝离去。下面几个弟弟最能依仗的兄长,确实只有他了。韩绛满身风尘的进了城。在赵顼登基的时候,他就已经升任枢密副使、参知政事。如若没有天幕插手,他本该在今年升任昭文相——也就是宰相中为首的那个存在。而现在,他在经略陕西。他在替被困在京城之中的皇帝以及那位新任的参知政事探访地方,用自己的眼睛成为对方的眼睛。他在城中逛了三日,观察了三日民生,才终于和被他授意姗姗来迟的大部队会合。韩宗师看着亲爹疲惫的脸,眼泪都快要噼里啪啦往下掉——他是个孝顺的性子,甚至因为不想离开亲爹的身边,多次想要辞官回家照顾老父亲。但韩绛没理会儿子这有时候真让老父亲又气又发愁的脾气,简单收拾好自己的仪容,就命人摆开依仗通报当地属官——他要看看这地方的官员是不是又有虚报瞒报地方实情的。但虚报瞒报还没查出来,他却猝不及防收获了一个“惊喜”。青年人唇角含着笑意朝他举杯,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褒美之词,一句“儒苑昔推唐吏部,将坛今拜汉淮阴”简直宛如舌灿莲花恨不得把韩绛本人吹捧到天上去。汉淮阴说的是韩信自然容易理解,唐吏部说的是哪位?——韩愈啊!一文一武两个姓韩的名人结合起来就是你韩绛韩相公,怎么样,这马屁拍得可以吧?但韩绛只捂着胸口感觉自己心肝肺都跟着颤:为什么那么多州府,官家一定坚持要先让他经略陕西?因为他原本很可能在陕西会遇到一个能言善道并因此成功通过他和他那不争气的弟弟抵达京城的新党党魁啊!
果不其然,那个青年人叫蔡确。! 番外1 商,商周【要从后世的角度,去还原商周革命的全貌,无疑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它必须要从被传统道德叙事粉饰过的文献中去抽丝剥茧,从地下深埋多年沉默陈旧的器物中去探索痕迹,继而将这些繁琐的、断续的线索,通过逻辑、推理,甚至可能文学性的想象进行串联,寄希望于可以形成一个相对完整的故事。从这个角度来看,《封神演义》某种意义上也算得上是许仲琳对商周时代的一种遥想——尽管他压根不是从一名历史学者的眼光出发,心里想的也从不是真正还原商周之变的真相。所以,在没有完全实证的前提下,没有人胆敢声称自己的猜测便是真相。我们在此分享的,当然也只是商周革命的一种揣测。】朱祁钰笑了。前不久终于解决了自己的心腹大患,抹着眼泪送走了自己“愧而自缢”的皇兄以告慰土木堡战死官兵在天之灵的景泰皇帝,对着重又出现的天幕谨慎的免责声明,直接笑出了声。“原来你后世人说话也会有这么谨慎的时候?”当初信誓旦旦认为他在左顺门之变当中不是一无所知的是谁啊?他被当堂不少大臣私底下暗戳戳投来了不可说的敬畏目光可还真的拜后世人所赐吧?但是在朝堂的浑水中趟过了几l遭,已然进化成白切黑芝麻汤圆的朱某人对此表示欣然笑纳:不管当初那件事是不是真的,在大臣眼中是真的,并因此对他们的皇帝产生了一定的尊重,这个结果无疑是能够让朱祁钰满意的。从这个角度来看,后世人当初确实帮了他一把。可这也并不妨碍景泰皇帝此时看看它小心谨慎的模样当个乐子。原本快快乐乐喝着小酒,听着天幕侃大山的许仲琳顿住了,杯中的美酒好悬没从他的杯中泼洒出来,弄湿了小说家的手。他有点错愕地瞪大了眼:“啊?是我写的那劳什子的《封神演义》吗?”……他从来没想过写这么一本书啊?图个啥?用来挣个名声和那《水浒传》《西游记》的作者齐名,还是用来发表挣钱养家糊口给他二女儿攒嫁妆啊?他前不久为了大女儿出嫁一事,差不多快散尽家财。为此小女儿虽然面上不显,也没对姐姐说些什么难听话,但他老婆没少忧心忡忡,说看见对方私底下闷闷不乐。于是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这事做的不够厚道,难免有厚此薄彼偏心之嫌,心里觉得亏欠了小女儿的许仲琳,下意识还是想起了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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