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与自己灵魂的黑暗面做斗争,上帝知道这些黑暗面,我怕它们,痛恨它们,因为我想成为一束阳光,然而有的时候,一股强大的暗流要把我拽入黑暗。
或许从灵魂深处我更像一条蟒蛇,只是我自己不知道,但总有一天它会冲出来。我觉得我活着就是为了等待,我是谁不重要,因为我做不了主,如果没有我哥总有一天我会变成一条蟒蛇离开这里,成为惨无人道、兴风作浪的无耻之徒。
我哥给辅导员打了电话给我请了半个月的假,我在医院呆了一天医生说情况稳定了就可以出院了。
出院前那个警察又来了一次,来送季建军的死亡证明,上面写的是意外死亡。我接过来,和他对视了一眼,他松开手然后没来由地说了一句:“你哥对你还挺好的。”
我抬头警惕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他笑了下摆摆手说:“没什么,你紧张什么。我走了。”说完就离开了,和刚进来的季川擦身而过。
季川收拾着医院的东西,说那家人知道了季建军死了的消息也不闹了,老太太昨晚也醒了不过情况还不太好。
我低头听着,事情以一种谁都没预想过的方式迎来了安然落地的结局,就像我们的命运。
我哥这两天很忙,在季建军的火化以及医院间来回奔走,人都累瘦了一圈。骨灰盒在家里放着,等我出院后再去举行葬礼。
说是葬礼,实际上就是找几个村里的邻居一起下葬,让整个过程有那么些许死亡的仪式感。不过他的人缘不太好,愿意过来参加的人寥寥无几。
那天早晨起来外面就阴雨绵绵,不是那种凉爽的秋雨,反而有种夏天的闷热压抑。墓地就在村里后山的那处家族墓地,那里埋着季家好几代人,季建军终于也来报到了。
季川今天穿了一身黑,我不太懂这些下葬习俗什么的所以都是他在一手经营。爬到墓地那块大家都有点气喘吁吁,他们手里都拿着纸钱墓碑什么的,只有我因为受伤两手空空。
因为我头上还缠着纱布,季川时不时就要问我几句头疼不疼要不要歇息下。周围的那几个人都用一种疏远又微妙的眼神看着我,我能看出来他们隐藏的不是很好的恐惧。
他们看到了那晚的救护车和警车,私底下都在议论是我杀了季建军。
村庄里的风向变得很快,我漫不经心的想说不定现在我的形象已经从一个学习很好的大学生变成了心理变态的杀人魔。我的视线慢慢的一个一个扫过去,他们都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到了墓地,经历了几道程序后那看着就让我心烦的骨灰盒终于被放进了地下,被一锨一锨的黄土逐渐湮没,像是封印起来了他过去全部的人生。
山上的树影重重叠叠,时不时传来几声尖锐的鸟鸣,空中却看不见一只飞鸟。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随风飘摇的野草和仿佛要化为实质的潮湿空气。
一块粗糙的墓碑立在了新翻出来的和周围颜色不同的新鲜的小土包上面,看着有些不合时宜的滑稽。我和季川按照吩咐上了香磕了头,跪下的那一刻我很想扭头看看季川的表情但还是忍住了。
事情结束了,季川给那几个人分了钱他们就从善如流地离开了。现在只剩下我们俩了。
我和我哥并肩站着,一时无话。我清了清嗓子说:“你有没有听见好像有乌鸦在叫,他们说死人了才会这样。”
季川望着前方停了几秒,又抬头看了看周围说:“没有。”
说实话我根本不知道这些,都是胡扯的,我只是觉得在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但是显然对着季建军我说不出什么好话。
我哥定定地看着墓碑上的那张黑白照,周身萦绕着一股陌生的气质。上面的季建军和如今判若两人,我猜是他年轻时候的照片吧。
上面的那个眼睛明亮,头发剃的短短的年轻人怎么也不像那晚的季建军,让人很难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我寻思着什么时候回去,季川突然开口说:“人是会变的是吧。”我嗯了一声,也不知道要回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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