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星强打精神,认真挑选衣裳,精心打扮。无论今天是什么结局,她都希望是体面的,好看的。李宥雨在她下车的地方早早等候,一见她就夸她好看,跟她介绍这家餐厅。正是饭点,餐厅却十分清冷。餐厅前有个庭院,中间一条鹅卵石铺的小路将其一分为二,两侧篱笆上红粉气球轻轻摇晃。李宥雨激动得很,不停催促她进去。游星问:“周砚均呢?”李宥雨以为她是迫不及待见到心上人,“在餐厅后面的草坪上等你呢!”游星整个人都是懵的,情绪提不起来,篱笆上拴着气球和鲜花,每一个细节都在提醒她会发生什么,她曾设想过面对这种浪漫的该给哪般反应,越是给予厚望的期待,最后会发现越稀碎。冬天的草坪没有治愈的绿,只有裸露的泥巴。她远远看到周砚均站得笔挺,手里捧着一束花。身侧是一个落地幕布,播放他们的合照。曲悠悠和黄七月拿着气球夹道欢呼她的到来,其他几个男生砰地一声放响礼花,缤纷的彩带从她的头顶上方散落。游星将视线重新落在他的身上,周砚均何等聪明的人,她的神情,她的反应,她的眼神说明了情绪,他的笑淡了两分。不说话只对视,情绪却比语言能更快速准确传达给对方。她默默走到周砚均身旁,沉默的对视,李宥雨等几人也感受到氛围的不对劲,逐渐安静下来。游星喊他的名字:“周砚均”声音很轻很柔。周砚均将手里的花给她,欲开口却被她抢先,“我们谈谈吧,我有话想跟你说。”她害怕,怕周砚均的话说出来了她却泄气了,她不能再一次纵容自己沦陷。“昨天”她打断他:“不是昨天的事。”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敢吱声,也没有其他话。游星偏头看向他们:“很谢谢你们帮周砚均策划这次告白,真的真的很感动。但我有些事要跟他说,我想先和他单独聊聊。”她尾音的颤,只有自己知道。——
车开到了明湖公园的山顶,年轻人喜欢夜爬俯瞰市区。他们上去时并没太多人,游星寻了个长椅坐,周砚均问她冷不冷。她摇头,将拉链拉严实。周砚均没有追问她,默默坐在她的身旁。山顶风大,她的发在风中凌乱,周砚均伸手将她的连帽扯上,怕她感冒。游星想起昨日,“昨天侯亮说话没分寸,不好意思。”他捞起她的手,紧紧握着。寒风中她的指尖冻得发麻,从他干燥而温暖的大掌传来的温度怎么也捂不热她的手,她狠心抽了出来。周砚均的眼色沉了沉,“你是在替他道歉吗?”昨夜他在前庭遇到侯亮,侯亮的原话他记不大清了,大概记得是讽刺他的草根出身,说他登不上大雅之堂,说他修了几百年的福分才落到游星眼底。他还说了诸多和游星认识的细节。上层人的轻蔑和鄙视,伤不了他分毫。侯亮看他没反应,又说:“晚宴上的人认识吗?都是各行业顶尖大佬,难得来一次,一定要抓住机会了。多少人重金求不来的邀请函,怎么偏偏你被邀请了?我听易伯说,游星为你说尽好话,易伯为了卖游总一个面子,特意给你寄了张。”周砚均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侯亮得逞,先走一步。游星摇头:“没有,我跟他只是留学期的朋友,没有深交。他不是什么好人,我知道他是因我才对你说难听话,所以我理应道歉。”昨日周砚均的友人出车祸,与人追尾。他着急赶过去,将人撂在原地,他也知道不对,“昨天提前走不打招呼,抱歉。当时在开车,电话静音没接到。”他没有故意不接电话,也并非没风度将人丢下。“可是你的不高兴是真,对不对。”他完全可以回拨,也可以面对面解释先走,更可以在半夜三点看到消息后回复。“邀请函因为你才寄给我的,是吗。”周砚均能接受冷嘲热讽。接受她的友人鄙夷或无视的目光,他们无非觉得他一个草根,想攀高枝走捷径,但莫须有的事。可她的行为却直戳他命门一般,硬生生折断他的脊。他的傲,能力,瞬间没了底气。游星垂眸,盯着地面却失焦,“对不起,是我太心切想帮你。”周砚均自然明白她的心意,也正是因此,他才会有气,气自己,而非她。不知过去了多久,两人没再说话,沉默间,两人之间只有风声灌过,枯叶被风吹动落在她的脚边,她用鞋尖踢了踢,“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妈是怎么死的?”“嗯,说过。”风大,她眯着眼看他:“我今天早晨去了趟栖民路,那个小三就住那里,开了一家早餐店。”栖民路,周砚均知道,是出名的城中村。早十年前就计划拆掉重建,但项目计划水太深,到现在都没动工。“小三老了好多,发根全白,完全是中年老女人的模样。我记得有次在游国勇的办公室见过一次,那时候她烫着卷发,香水味熏得我头晕,大红唇像妖怪一般。游国勇说要娶她,我在办公室大闹,她哭哭啼啼的柔弱样。但游国勇去开会后,她不装了,龇着红唇站到我面前,说我再闹腾都没有,她即将成为游夫人的既定事实无法改变,而她的儿子也终归改姓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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