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几十年后,仍有老人能够在子孙环膝时,将当初的盛况描绘的绘声绘色。那是一个非常晴朗的盛夏天。那一天,其实距离皇位交替,也没几天,新任国王就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婚礼虽然仓促,规模却盛大非常,简直不像是急匆匆准备的,而像是已经精心筹备几十年。那场婚礼一洗老国王时代的压抑与低沉,开始了新的年代。那天,气候也十分宜人。天空湛蓝无云,一碧如洗,大路过道上围满了人,从皇宫驶出花车。过道上,缎带处处妆点,漫天飞扬花瓣。简直不像是在夏季,而是美妙的初春。车的四面并不封闭,被夏日爽朗的风一吹,那薄薄的纱就向旁边飘起,露出笑靥如花的新任国王的脸。以及,在他身边的女人。新上任的国王斯诺正倚靠在窗边。他面含笑意,朝着人群不断挥手,瀑布般笔直的长发柔顺披散在肩上。那张脸,无论看过多少次,其美貌都令人震惊到倒吸一口凉气。听说,现在已经被秘密关押起来的,曾经的继皇后,就是因为一面魔镜。那面魔镜告诉先皇后,世界上最美丽的人,并不是她,而是眼前的“白雪国王”,之后的种种,因此而起。光是看到新国王的这张脸,就没人会怀疑那故事听起来太荒诞。此刻,年轻国王脸上洋溢的笑容,使得那张冰雪堆积而成般光耀的脸,更加显现出摄魂夺魄的惊人魅力。他殷红的嘴角一直高高翘着,乌黑眼瞳发着光,满脸被幸福滋润的得意与兴奋,像是已经压制不住般,一直朝着民众们招手。新国王的得意与幸福,哪怕是瞎子都能感受得到。是啊,刚刚登基,又与心爱的人结婚,怎么可能不幸福呢?人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停驻在缓缓驶过的花车上,一个本就已经美丽到如同金玉堆成的人,还这样精心的打扮——留着长发的新国王为了今天的婚礼,显然在衣服上下了不少的功夫。他带着柔软长毛领的披风上,坠满猫眼石、红宝石、琥珀等等珠宝,在阳光下,折射出来明晃晃的光,柔顺披散下的漆黑长发间,偶尔也露出红色耳饰一闪而过的光——他打扮的实在太隆重,比所有新娘——不,怎么就下意识的拿国王类比新娘了呢?坐在车内的新娘实在是太过沉稳,太过端庄。她没像国王斯诺一样从花车内向外面打招呼,围观人群只看到国王,还没看到新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将道路围得满满当当的人们不由自主伸长了脖子,目光追寻着行驶的花车而去,隔着一层垂落的纱,他们看到一个棕发的影子。
堆积起来的纱质礼服包裹着她的身影,她端坐在国王的身边,脊背笔直,被头纱盖住的脸在两层纱的隔绝下,影影绰绰,如隔云雾之中。看不清脸……但她的身姿笔直,坐姿如剑。如果不是看到她身上的婚纱,倒像是一个将军凯旋。等到花车行驶过去,人们才怔怔回神,欢呼起来,将手上的鲜花洒向花车。仪式持续的时间非常长。花车游行,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在结束后,回到皇宫中,还有通宵达旦的舞会与仪式。凛绮不知道斯诺哪里来的这么多精力。从体力上来说,她并不觉得累,但她不明白斯诺居然也没喊累?他的体术和武技,全都是她手把手教的,凛绮很清楚斯诺的极限在哪里。以她对斯诺的了解来说,斯诺应该觉得累了才对。可是斯诺现在精神极佳,步伐如风,显然还有使不完的力气。在卧室休息片刻后,就要赶往宫殿,与宫殿相连的花园已经摆满了餐桌,等到他们赶到后,就会举行晚宴。结束后,还有舞会。凛绮提着裙摆走在斯诺旁边,歪头去看他的脸,怎么看怎么不解,心中不由默默疑惑。盯得时间长了点,斯诺的耳朵就一点一点红了起来。他的目光,从浓密的长睫下投过来,飞快扫了凛绮一眼,低声问,“……在看什么?”“……没什么。”凛绮若无其事地回答。怀疑斯诺的体力的想法,似乎不适合在此刻说。斯诺迅速看了看左右。刚刚走过□□,来到花园拱门后,推餐车端菜的侍女们,正忙忙碌碌的全力投身于自己的工作。他两像是仓鼠一样躲在没人留意的地方,自然就不需要去留意,侍女们没有分出一点余光给他们,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斯诺发觉四周确实没有人正看他们,就飞快的凑了过来。凛绮原本以为他要说悄悄话。他们正站在石柱与藤萝边,缠绕而柔婉垂落的枝叶遮蔽了他们的身姿,凛绮在枝干上,闻到了枝叶的清新香气,带着夏季树皮的味道,还有泥土还青草根与草汁的气味。如果不是现在的场景不合乎时宜,她肯定要捡一根草,过去生活在森林里,她就喜欢青草的气息。凛绮正想得出神,斯诺忽然低头,在凛绮的脸上一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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