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认了一下,挑了一条路往前走,“他打不过宁昭同。”“你也打不过妈妈。”他顿了顿:“嗯。”“我觉得你很介怀这件事。”“现在是聊这个的时候吗?”“你说了,妈妈不会有危险,这种事我信你,”宁瓅的声音从雨里传过来,“妈妈的身手来得很不容易,你不应该嫉妒。”“我为什么会嫉妒我的妻子?”沉平莛反问。“你真的把妈妈当成妻子吗?”“你是什么意思?你妈妈希望自己成为一个世俗意义的好妻子吗?”“你不要有那么强的攻击性,我没有挑衅你的意思,”宁瓅看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你和妈妈是一类人,个性太强就不可能对另一个人交付所有的身心。同性相斥,角力的状态必定是会相互挫伤的,我只是有点可怜你们,感受不到真正彼此依赖的感受。”沉平莛喉间一哽。这话说得未免太不留情面,连反驳的余地都不给他留。“你跟你妈妈说过这些话吗?”他问。“没有。妈妈有很多选择,但你没有。”“什么选择?”“有件事你问过我,但我没回答你。”一点微妙飞快闪过:“你要跟我介绍一下的其他爸爸了吗?平平静静?”“不,你的嫉妒心太吓人了,我希望他们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你的视野里,”宁瓅开了个玩笑,“但有些事我是可以承认的,你不是我唯一的父亲,也不是我最认可的父亲。甚至,我更倾向于我跟你没有血缘。”沉平莛神色冷淡了些:“我跟你本来就没有血缘。”“那个你从来不肯承认这件事。”“我不是他。”“你希望自己不是他,还是痛恨自己不是他?”沉平莛不说话。“你明明把他放在你前路的尽头,不断向他接近,却不肯承认这是你对他的认可,也没办法试想妈妈是因为放不下他,才跨越时空放弃一切来找你的,”宁瓅发出一声很轻的笑,让他听出一点讥嘲,“是不是挺奇怪的,人竟然会嫉妒自己。”他重复:“我不是他。”她飞快接话:“如果你不是他,妈妈就不会爱你。”“宁昭同爱我吗?”“你希望妈妈爱你吗?”“我从来没有奢求过那种东西,我也不清楚那种东西是什么,”他语速快了一些,“宁瓅,我很满意现在的现状,你妈妈也很满意。”“你为什么说妈妈满意现在的现状?”沉平莛抬头看过来,目光凛然。宁瓅不看他:“妈妈很委屈。”“委屈?”“妈妈曾经对你不屑一顾,是你带着一颗真心过来,她才肯多看你几眼,最后彻底接纳你,”宁瓅看着脚下的路,“这辈子,妈妈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却换不来你的真心。”他几乎有些气笑了:“她要我什么样的真心?”他怎么可能这么低声下气求一个女人的青睐?“你不信是吧?你肯定不信。你觉得你都走到独一无二的位置上去了,怎么可能还因为对一个女人不全的心求而不得而辗转反侧——婷婷,我从前觉得你傲慢,现在才知道,你是在害怕。”他笑,但眼里没有温度:“我害怕什么?”“你害怕妈妈的爱会驯服你,”宁瓅突然放轻了声线,光照得眉眼淡淡,“你害怕全心全意地爱上她,会让你有一天心甘情愿地递上鞭子,俯首称臣。”驯服,鞭子,俯首称臣。几个意象拼凑一处,几乎让他战栗。“对面有人过来了,”宁瓅道,“这是陈家的祠堂吧。”沉平莛嗯了一声:“她应该就在里面。”“是你外公的主意吗?说妈妈一个女人进了祠堂,不合规矩。”他又嗯了一声。“嘴上说着规矩,心里面却只想着用规矩来算计人,”宁瓅喃喃,站在紧闭的大门前面,“你们陈家真没几个好人。”沉平莛嘴唇一扬,但声音里没有笑意:“一直这样。”从陈雁知的出嫁,到苏文敬的放肆,他这位外公从来没有真心实意尊重过什么规矩,他要的是规矩带给他说一不二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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