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五年一月二日yan明山颜家欧式洋楼古宅
赵佳琳惊喘着醒来,有那麽狂乱的一刻在强烈的惊恐之中,只感到全然的绝望与骇惧。可是才一眨眼噩梦便消失在房间的黑暗中,情景隐入了清醒与遗忘之间的迷茫虚空,然而那些情绪却没有那麽快就消失。
赵佳琳大呼一口气坐了起来,以手指拂开脸旁蓬乱的发丝,心跳则勉强回复了正常。她立刻发现是哪里出了问题,房里真暗……太暗了。
她翻身下床,向窗前移动,想把窗帘拉至半开。房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难怪她会作恶梦了,她睡觉从来不将窗帘完全拉上的……
可是,这不是她的窗帘啊!
她并不在自己位於纽约的公寓里,她在离纽约半个地球之外的颜家欧式洋楼古宅里,而此洋楼则位於台北的yan明山……还有姑妈赵秀梅。
赵佳琳的笑容漾开,倏又因一丝清楚而又不愿想起的记忆稍褪。
自从父母离异,母亲带着她赴美,就开始讨厌姑妈。但是对当时年幼的赵佳琳来说,姑妈却是一位神仙姑妈,住在台北一处欧式洋楼古宅,王子和公主们所存在的地方,是在宁静的周日早晨、屋内一人独醒时才会梦想的地方。
赵佳琳不屑地皱眉,走到窗前。她不再相信公主、王子,和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这种梦想的同时,也认清了那些愚蠢神话的真面目:那是某些热心过度的乐观主义者虚构的产物,徒具一层包了糖衣的结局,实则毫不真实。
赵佳琳的明白来得较晚──事实上,她进了青春期才学到这一章,一夕之间童年的她所熟知的生活不复存在。首先便是父亲的离开──
不。
赵佳琳猛拉绳子,以不必要的大力拉开窗帘,一道微弱的白光穿过厚丝绒帘二尺宽的开口而入,亮度正好映出了她的腕表,她看见表上的时间是清晨三点十分。
赵佳琳回复笑容,一如往常耸耸肩抖落了袭上心头的回忆,她老早就不愿去想了。她靠向窗前,凝望雾蒙蒙的窗外,片刻後才回身走向温暖的床。
才离窗三步,角落的一点sao动x1引了她的视线。本能的反s动作使她向四周一看,发现自己竟瞪着一张飘浮於眼前的脸孔,她立刻惊跳。
下一秒,她低骂了一声,打破了房里的宁静。赵佳琳往梳妆台上方的镜子移近,并对着y暗镜面上的自己作了个鬼脸。
可是镜中的人有些诡异,使她忐忑地再看一眼。她的五官看起来较为柔和,不似原来那麽瘦削,黑眼睛也带着她在六年前便已失落的纯真与好奇。一头及肩的直发因睡眠而乱……但就是有个像影子般的东西罩在她的肩头,彷佛一个和她一模一样却有一头长发的人影,在镜中与她合而为一
赵佳琳蹙眉,靠得更近一些,镜中的脸也相应地蹙眉,只不过被古镜的瑕疵扭曲了。
赵佳琳摇摇头,抿嘴一笑,走过木质地板溜向舒服温暖的被窝里。她接着长叹一口气落回枕上,让古老卧室的气息将她x1收。
这房里除去了上了油的红木家具和墙面的淡淡油漆味之外,还有许多东西。它充满了在新物成旧之间被人遗忘的七十几年回忆与时光,还有生命。
赵佳琳缓缓深x1口气,倾听她并不习惯的安静。少去了楼上邻居在清晨时分敲个不停的音乐声,也没有汽车喇叭或警笛声在远处尖鸣。可是这里的夜还是充满了声音,一些更微弱的声音点缀在黑暗里,且因黑暗而更加清晰。壁钟稳定地发出空洞的滴答声,房间的木质地板偶尔会发出嘎嘎声、雨丝则点滴敲打着窗玻璃──
──在她喜悦地面对新婚之床的另一个晚上,可怕的雷声隆隆大作──
赵佳琳猛然眨眼,哪儿跑来这个毫不相g的念头呢,她困惑地皱眉。打雷?外头顶多只能称之为细雨蒙蒙。新婚之床?真是荒谬至极!
赵佳琳用力x1口气,抿紧的口中有种嘲涩之味。对她而言,再没有b婚姻的念头更不可能的事了。她辛辛苦苦才争取到经济与情感上的,而且绝对不想放弃她要的自由与掌控,某个男人休想主宰她的生活,或告诉她何时做何事。她不像她母亲;除了自己,她绝不会依赖任何人。
赵佳琳r0ur0u眼睛,这种不合她本x的沮丧令她摇了摇头。老天,她应该快乐才对!她真的已来到这儿,在台北yan明山,在姑妈有着劳斯莱斯、nv佣和管家的童话大宅里啊!
她终於松开眉心,微笑着想起母亲的一则闲话。一个幽灵,还真的呢!
赵佳琳不禁摇头,她一定要问问姑妈怎麽会有这麽恐怖的传说……明天就问,先等她清醒些并恢复人形。
良好的生理状态有助於克服时差,但赵佳琳现在晓得那是另一则神话。她混沌的脑袋几乎记不得抵达台北的情形──可见她已经累到极点。她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会有失误,当然是因为太累了。
她约略想起她被一位身材娇小、慈眉善目的妇人送上楼来到房间,是秀梅姑妈,和她印象中完全一样。不,我真的不需要晚餐,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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