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信道:“你瞧过了,确实是我。”映真看了贺兰信一眼,正色道:“陛下驾幸金陵,我无论如何也该前来拜见,劳烦贺兰大人通报一声,若陛下不见我,我也不多留。”贺兰信沉吟片刻,起身去楼上了。他走后,映真整衣肃容,罕见地有些紧张。不多时,映真被请上二楼明间。宋檀是映真郡主问了安,目光挪到宋檀身上。因为远在金陵,映真对宋檀所知不多,因此不敢贸然说话,只是开口夸赞道:“这位就是陛下身边的宋公公?不愧是陛下教出来的人,气度非同一般呢。”宣睢微微笑了笑,却对宋檀道:“你先去。”映真郡主看着,就知道这是陛下不想别人在宋檀身上做文章的意思。她也知趣,不再提宋檀,只拐弯抹角打听宣睢来金陵的目的。依照映真的猜想,宣睢来金陵多半是为了料理盘踞金陵的权贵世家,曲易春拔掉了邓昌,剑指靖国公府,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对方家下手的打算。“承恩侯府是母后娘家,血浓于水的血亲,谈不上清算不清算。”宣睢道:“只是若一门心思扎进这些事情里,那可谁也救不得了。”映真闻弦声而知雅意,立刻道:“二叔年迈昏聩,给太后娘娘、陛下面上抹黑,这是无论如何饶恕不得的。”宣睢看她一眼,微微点点头,使人端上茶点。“朕在金陵并不待多久,你不必太挂心,来日我回京,你也不必来送。”“是,”映真一一应下,道:“我这次来,还有一件私事向陛下问策。”宣睢端起茶,“说来听听。”映真便道:“我的长女已经年满十六,平素跟在我身边,养出一身刁钻脾气。若是嫁到别人家,以她的脾气恐怕要吃苦头,因此我想教她同我一样,招个上门女婿。”“只是如此?”宣睢看她一眼,“你莫不是想叫你女儿像你一样,以后执掌家业吧。”映真笑笑,道:“确有这个打算。”宣睢道:“当年承恩侯府由你接手,是因为你长兄夭折,二房不成事。但是如今你有儿子,听人说,年纪小小,勤奋刻苦,不像无能之辈。”
映真抿了抿嘴,实话实说,“我想立女儿为继承人,是为一点私心。如果下一任家主也是女人,为了她自己的名正言顺,也会承认我与太后娘娘为家族做出的贡献。若是儿子,他未必真能为我说话,只怕会更像他父亲些。”宣睢顿了顿,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太后对他说过的一些话。映真觑着宣睢的神色,道:“陛下觉得,我要立女儿为继承人,可行否?”“行与不行都是你自己的事,”宣睢道:“朕总不见得连这些事都要管。”映真长舒一口气,宣睢既然不反对,那映真就可以放开手去干了。“还有一件事,”宣睢道:“太后年迈,时常挂念娘家人。今年找个机会,挑个暖和的时候,叫舅父舅母进宫见见太后。他们年岁大了,见一面少一面。”映真有些惊奇,宣睢这样的安排倒教她没想到。不过这不失为一个机会,她立刻应下,道:“我回去就把这个好消息告知父亲母亲。”宣睢点点头,忽然又问道:“你要把家业给女儿,你的儿子可同意?”映真顿了顿,神色稍稍有些收敛,“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总归以后少不了他的吃喝。”宣睢摇摇头,“女人都心软,你要做事就不能犯这个毛病。”映真忙道:“请陛下指点。”“你既然决意立长女为继承人,就得干脆杜绝儿子抢家产的可能。”宣睢道。映真犹豫道:“这,我儿子毕竟是我的骨肉”宣睢睨了她一眼,“朕不是叫你杀了他。”“哦哦,”映真松了一口气,“这样。”宣睢不想再跟映真说下去了,他觉得映真一点也不聪明。“把你的小儿子给朕吧,”宣睢道:“朕将他带去京城,陪伴太后。若他争气,京城遍地是机会,能叫他挣一份家业。若他不争气,便同你说的一样,朕也赏他往后衣食无忧。”映真立刻起身磕头,“谢陛下!”小楼外停着一辆马车,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坐在车架前,两只手掌拢着一只蜻蜓。那是映真郡主的幼子方瞻云,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人。映真郡主从小楼出来时,便看见宋檀站在马车边,在与方瞻云说话。映真郡主唯恐方瞻云说错了什么话,或者干脆失礼地不搭理人家,连忙走过去,叫道:“云儿。”方瞻云从马车上跳下来,喊了一声,“母亲。”宋檀向映真郡主行礼,映真郡主忙道不敢,“小子年幼,若有冒犯中贵人之处还望海涵。”
百合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