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咳嗽、几乎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时候,凯瑟琳还能冷静又狠厉地想这些事情。她抓住索吉的手臂,颤抖着在对方的帮助下拉开手背上的防护服。曾经也很有力的双手已然枯瘦得不成样子,从战争结束开始,凯瑟琳的衰退就开始了,最先表现的就是外表——这也正是明明是同样的年纪,她却被原本应该叫她姨姨的幼崽叫做外婆的原因。而那只是一个开始。在多年前的大战当中,最后的时刻,联邦使用了生化武器。无数士兵死在了这座星球,最初只是针对帝国,可是后来即使是制造“武器”的联邦人也无法控制“武器”的扩散,联邦人也好、帝国人也罢,在可怕的生化武器面前,都成了狩猎的目标。她的挚友阿妮亚,拥有着少见的治愈能力——虽说如此,她本人却并非待在后方的花瓶,莽起来比守卫她的战士还能打,上头了就是一个营的人来了,也得一个一个车轮战消磨她的精力才能罢休。但在这场战争中,身为珍贵的治愈系、又是板上钉钉的未来皇后,原本拥有着率先撤离的阿妮亚却放弃了这个机会。相反,为了抑制不断扩散、甚至于有着泄露到其他星球去危险的生化武器,她选择了献祭自己,净化整座星球。这道白色的光幕,就是她留下的治愈系的屏障。而在屏障之中,不是别的,正是当初留下的最后的生化武器,随着时间的推移将会被光幕净化,直到内里的武器完全失去活性,这道光幕也会消失在天地之中。随着液体的注入,凯瑟琳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白色的光幕落在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不让人感到刺痛,反而是一种轻微的温暖,像是她多年前逝去的老友,如每一次见面时一般轻快地同她在打招呼。狮狮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知道外婆突然变得很痛苦的小朋友整个人都手忙脚乱,在眼见着又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解除了的外婆身边急得兜兜转,最后只能笨拙地给她裸露在外的那一小块皮肤吹吹。吹一吹就不痛啦——这还是外婆教会他的。可是隔着面罩,连吹出去的气都不能吹到外婆的手上。没想到这一点,小幼崽的眼睛瞬间就红了。连带着回去的时候也都是蔫巴巴垂头丧气的,连外婆哄都哄不好,只是在分别之前埋着脑袋在外婆的怀里拱了好一会,才垂头丧气蔫巴巴地问,“外婆,狮狮是不是很没有用呀q。”委屈得小哭音都快出来了。外婆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才不是。”她说道,声音中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就好像去了一次光幕,就把这个人的精气神都抽掉了一样,“我们狮狮啊,是最厉害的小猫咪了,对不对?”——是重复了无数次的台词。每一次听见外婆这样说,狮狮都会高兴地翘起尾巴。可是这一次却没有。露在外面的小耳朵蔫巴巴地垂下,就跟小猫咪的飞机耳差不多。
幼崽在外婆的怀里依依不舍地依偎了好一会,可是终究记得外婆已经很累了,不过一会就爬了下去。“外婆要好好休息。”他从门缝里露出一个小脑袋,就像是预感到什么一样努力又急切地看着外婆,希望从此得到一个确切的保证,“明天、明天我们再一起去散步好不好?”听了这句话,外婆就笑,可是却没有应下。她抬了抬眼,却说,“明天你就应该回去了,狮狮。”外婆还是那样温柔。可是狮狮却从外婆的话语里面,听出了不容拒绝的意味。就跟他夏天的时候讨要冰淇淋、外婆却不允许的时候一样。每当外婆露出这样的表情,狮狮就知道,自己是一定掰不过外婆的。可是这一次他也不是想要吃冰淇淋,他只是、只是想和外婆一起散步而已。想到这里,离开了外婆房间的小朋友就不由得委屈得快哭了出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响起。在这里只有他、外婆和索吉叔叔三个人,按理来说是没有这样的脚步声的。可是难过的小朋友并没有警惕地竖起耳朵,等到那道脚步声近了,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到底不是奇怪的坏人到来。见到那个人,小朋友愣了下,旋即方才的委屈和更早一些时候见到外婆那副模样的后怕涌上心头,大哭着扑进对方的怀里。“哥哥呜q——格、格温哥哥呜呜呜——”能够看见这颗星球的太空之中,烙着皇室徽章的巨大星舰沉默地隐藏在漆黑的太空之中。白色的光幕几乎就在他们的正面,从这个角度,能够看见这颗星球上唯一的一道白色荧光。凯里恩在窗口看了许久,知晓内情的一群人战战兢兢,不敢说话,可谁也不知道他其实也并不知晓在注视着这道爱人化作的光幕的时候,自己在想什么。就这样沉默地注视了很久,凯里恩才不舍地收回目光。侧身,随手招来一个人,问:“格温里安呢?到了吗?”那人并非是长期伺候凯里恩的,这时候埋着头,战战兢兢。“是、是的。”他谦卑道,“方才唐恩阁下传回的消息,格温里安殿下已经见着狮狮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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