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之后,景姮便知刘濯温柔的光华无双下隐藏了太多东西,他就如同那云雾遮蔽的万丈深渊,谁都看不见底,现在连表面浮动的那层云雾她都不敢去碰了,深渊下是什么唯有他自己知晓。
“这些事从未与他人言,不过一时兴起才讲着,太子妃可莫要多想,人这一生总有诸多苦难嘛。”
见她探究,慎无咎毫不避讳的笑着,似乎是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景姮不再看他,目光幽幽又望去了天际,几不可闻的说到。
“若一直困于苦难呢……”
慎无咎的苦难早已结束,甚至借于刘濯而成功复仇,那么景姮呢?是要杀了那两人以泄愤怒和屈辱吗?这样的念头乍起,她便呼吸一窒,广袖下未曾受伤的五指慢慢紧攥了起来,目光渐冷。
不知她所想的慎无咎收敛了些笑意,今日前来还有一事,他打开了放满瓶瓶罐罐的药匣,将一支红玉瓶取了出来。
“他说你总感头痛,这药或许有助,每次吃一粒便可。”
那个他,自然是刘濯无疑。
景姮看也未看,比起头痛,他们带给她的痛倒是更加百倍难忍。
该走的慎无咎赖着不走了,话痨的本事超乎想象,若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可从他口中说出的每一句每一字,仿佛又被赋予了安眠的能力,让不觉烦躁的景姮忍不住撇去一切昏昏欲睡。
他在问着什么,景姮茫茫然的正要回答,却没有了他近乎引诱的声音,耳畔终于静寂了,景姮蓦地睁开了眼睛。
看到刘濯时,恐惧的感觉即刻蔓延开来,捂着突突乱跳的心,景姮便撑着手臂往后躲,本能的泛寒战抖让她纤秀的身子摇摇欲坠。
慎无咎已无踪影,水榭之上,只剩下她与他,一个惊惶,一个黯然。
“惧我如此了么?”
刘濯依然坐在木轮车椅上,白衣胜雪,欲上前来,却因为她的举止而犹豫了,清瘦的肩膀微颤,面色苍白的透明,那样的脆弱病态与昨日的他大相庭径。
“你走!”
景姮不敢看他,连他的声音都惧,双手捂住了耳朵,那样屈辱可怕的事情被两个男人见证,若非顾忌太多,她怕是早已自断。
“你自出生便是订与我的妻,我曾在佛前立誓,无论发生什么,此生也只你一人……咳咳,阿婵若你识情爱时,便会知道我有几多苦痛了。”
怎么捂也隔绝不去他的声音,那曾是叫景姮能着迷的声线,现在入耳只叫她一阵阵发寒,怨恨的目光看向他去,艰涩的大喊道:“住口!”
若是情爱就如他们这样的强迫掠夺,她宁愿此生都不知何为爱。
如玉白皙的手探了过来,他握住了她的细腕,不容挣动的力度让景姮很快失力。
“我们都不曾错,只怪天意如此,昨日种种是我心急了,吓到了你,可我并不悔,阿婵余生的时日还长远,谁又知会如何。”
温凉的手指摩挲在她细嫩的面颊上,舍不得用力亦舍不得离开,孤寂的目光中流露着对她的愧意,深深的凝视下,是对她浓浓的情愫。
“我会一直爱你,永远。”
景姮的心仿佛被重锤一撞,又疼又涩的感觉逼的她再也忍不住了,狠狠的推开了他,看着他猝然剧咳,直到雪般白透的嘴角渗出血迹,她撑着酸软的四肢下了软榻。
“可是我不会爱你们,永远不会!”
“咳咳咳!阿婵……”
刘濯痛极,咳出的血染很快红了掌心,他低下了头,阴翳之下的神情是不可多见的悲色,景姮丢下那句话便毫不留情的走了。
直到走远,耳畔还隐约听见他沉沉的呼唤,景姮不曾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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