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垚回想起来也说不清,怎么当时就这么跟这家伙走了,甚至连糖都没给一颗。一直怀疑是不是老魏当时给他催眠了。谁知道呢。那双手的温度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热人,只是温和的循循的持续不断的给他暖意。“雪停喽,可算是能下山了”煞闻言抬头,天空果真放晴了,连过路的风都没那么冷了。两排脚印,长长的伸向远山。“愿你身处低谷,也能寻到高地,就叫你谷垚吧”人字形的大雁,不知道从哪来,高亢的声音响彻山谷,万里无云的天际里紧密相连,几个眨眼间就渺小到黑黑点点,直至彻底消失。不知道将要飞往哪儿去。“算啦,寻不到也没关系,咱们回家了”魏闲的声音就那么一句一句,絮絮叨叨的说了一路。他听了一句,丢了下句,恍恍惚惚中在想,这是阴差来遣他下了地狱?他或许死了?地狱的路竟这么好吗?身侧那人的话说不完似的,终于不满于他的不吭声,晃了一下他细瘦遍伤的胳膊。慢吞吞的抬头,对上一张笑脸,圆的憨态可掬。连扮嫩嫌疑的毛绒球都顺眼起来。“快醒醒跟为师回家喽,谷垚”郁雾跟着谷垚的视线看去,尽头的雪和山影叠到一起,这条路长到可怕。“后来呢?”郁雾问。“后来啊”谷垚抱臂,面容闲适,“后来碰见个怪老头,稀里糊涂跟着走了”谷垚扬手轻碰了一下小孩的脸,触手的冰,“去吧,你知道该去哪”小孩一双已见美目雏形的眼,直盯着谷垚,谷垚也任着他去看。小谷垚轻拽了郁雾的衣角,在郁雾看过来的瞬间又躲开了视线。兀自走了,只留了一个孤小又倔强的背影。“你受伤了?”郁雾虽问,却是笃定的。谷垚没否定,只说,“刚打一架,没留神”郁雾拧着眉,手无意识的就紧了拳头。“行了”谷垚看他一副要去把人削了皮去腥再一锅炖了的表情,不禁好笑,“我都处理了,用不着你穷嘚瑟劲儿,先说正事”郁雾勉强接受的点了一下头,眼睛却打量着还有没有别处有受伤的痕迹。仿佛只要再找出来一点就立马去把这届里的群英荟萃全捞出来凉拌清蒸红烧一遍。
“我找到大祭司留下的笔记,根本就不是一回事。这闵庄的诅咒留了解法,且年限已到,近两场尸症都是无妄之灾。是有人故意为之”奇怪的是,郁雾听到这并没露出半分惊奇的表情。“我看到了”郁雾正色道,“在届里” 血脉、命运“又是你”郁雾被卷进届时,看到了林宇。似乎合乎情理,又意料之内,就是心情不顺,看谁都惹眼。“我也不想啊!?谁愿意跟这帮鬼爷爷们一个地方待着,你就拾捯拾捯赶紧把他们处理,然后顺道把我带出去”郁雾瞥眼他,没心情跟他闲扯。转了转还抽疼的手腕,把这炸了的心都有。他俩像是被混迹在人群里,身上穿着的衣服也被换成侗族的传统服装。手上脚上都被锁了镣铐,乌黄的天,沙子糊脸,却也只能听见锁链拖沓的金属声。他们是罪人,正要走入深渊等待审判的罪人。他们无言反抗,只是沉默的等待着。那时闵庄的花开的还不茂盛,荒草遍地,风沙呼啸。是一片干涸地。那些鲜红的花,更加恐怖起来,随风摇曳,似乎也在等待着,等他们迈进这座囚牢。女神萨的石像就站在面前,众人都在她脚下。大祭司走上来,两鬓都已白了,步伐依然矫健。脸上密闭着愁容,似有许多话要讲,最终也只是沉默着,仰头观测。注视着,太阳躲在云层里,渐渐将归于西山。这就是右派被遣到闵庄的时候吗?时间到了。郁雾听到了铃铛的声音,银器敲击。围在他们外侧的人穿着绣有恶兽的衣冠,手起再落。低吟的声音像要嵌入地下,再抬头,大祭司也做着手势闭上眼睛,一同念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多,念出的声音还未消散,下一句又挤着要出来。环绕着,无孔不入。风鼓着干的沙子,绝不停歇的打在他们身上。他听见了,哭声。接着,大地震动,一股沉厚的力量顶上来,直抓着他们的身体。像顷刻蔓延的火势,来不及阻挡,一下子刻进血液里。四肢全部不受控制,只能颤抖的承受这强大到窒息的力量淹没充斥。像冰冻千年的河水一股脑冲进身体里,替换了自己体内所有的血液,凉到头皮痉挛。像死过一样。是镌刻在灵魂、血液、骨头上的标记。他们将永远属于这片土地。无论时代如何更迭。无疑,郁雾和林宇连同千年前的后派罪民,一同受到了这场惩罚和诅咒。“卧槽”林宇咬牙,待这劲儿稍缓的时候才低低出了一声。郁雾挣扎着伸手,一把抓住将要仰头摔过去的林宇。想输些气给他,叫他好受些。却在两人接触的瞬间,跌宕汹涌的气流传递起来,要通体贯穿,灵魂击碎的错愕感。慌忙松了手,两人又同时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大口的喘息,脑袋像是被刚才那阵气流洗了一遍似的,空白一片。不约而同感受到感召,来自灵魂,或更遥远处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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