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邓云翘认识许多人,或许房东已经有这样的意思,还没有知会自己,却先和这位“百事通”说了,因此练彩师便两只眼睛炯炯地望着邓云翘,满脸期盼。
看着她那满是渴望的双眼,纵然是邓云翘,一时间也有些说不出话来,练姑娘啊,我可说你什么好呢?洋文倒是学得好,中国的东西都忘了,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我惯常也给人做媒的,我到你家里来给你道喜,你愣听不出是什么意思?你这个样子,可怎么当官太太啊!
到这时邓云翘也忍不住叹气了:
“唉~~姑娘啊,我是给你提亲来了,咱们上海有一位崔老爷,现当着通判知事,正九品的朝廷命官哩,先头的太太没了,听说姑娘是个菩萨心肠的,崔老爷看中了你,便想娶你作新夫人,进了门就是当家的太太,崔老爷已经说了,家里的账本钥匙都交给你来管,崔老爷那可是,在城里开着几家买卖商铺,城外又有土地,那货栈里堆满了绫罗绸缎,还有茶叶,家中也清静,没有小老婆,没个争风吃醋的,宅子里管事的就只姑娘一个人。
只不过年纪稍大些,今年三十七了,有几个儿女,然而你不必担忧,那些少爷小姐都已经各自娶的娶,嫁的嫁了,干净利落,进门不必辛苦地照顾孩子,咱们有一说一,后娘难当,前房留下来的孩子,后娘不好应付,宽了严了都麻烦,容易给人嚼舌根,崔家的可是省事,都打发完了,不需要姑娘费心,虽然家里三个少爷,可是连同他们的娘子,都得跟姑娘叫太太,姑娘就是她们的妈,大少爷已经有了个儿子,太太到那家里,就当了祖母,着实好福分,儿孙满堂啊!一个个都得伺候妈,伺候祖母!!
眼下二少奶奶也有了身孕,九月里就要生产,姑娘过去了,到二少奶奶生了,姑娘打扮得端端正正,就好出来请客,吃孙子的满月酒,等到过年的时候,姑娘穿着仙鹤的褂子,绣花的朝裙,戴上朝珠,款款地出去拜年,那就是命妇啊!姑娘真的是好命啊!”
邓云翘纵然世故,可惜是不识字,不太了解清政府官员的等级制,她以为九品官也是仙鹤的补服,其实是练鹊,仙鹤补服的品级可就相当高了。
练彩师只觉得一颗头都大了,连忙摆着手请邓云翘不要再说,邓云翘那边也是河堤决了口,一时间根本停不下来:“……更不要说姑娘肯定会有自己的孩子,男人最爱的是后头的娘子,最疼的是小儿子,姑娘和将来的小少爷肯定不会吃亏,别人的孩子再怎么样,终究是自己亲生的贴心……啊呀呀姑娘,你怎么走了啊?”
练彩师笑道:“婶婶,我去看看是不是有人打门。”
“哪里有什么人?姑娘想来是听岔了。”
年纪轻轻就耳背,听邪了,最重要的是,你这么一走,我的话头都给打断了啊,可让我怎么接下去?虽然晓得你不会一去不复返,不多时还要回来,然而这说话就如同两军作战一样,得一鼓作气,中间断开一截,再重新往上接,气势上就差了,不像之前那样有劲头,要攻你这里就不是那么容易攻得动。
果然,练彩师片刻之后回来,邓云翘再拾起话头,已经不像方才那么有激情,虽然还是在说着,可是那势头明显差了,练彩师便得以插得上话:“婶婶,我还年轻,不想考虑这些事,我想要好好当护士。”
邓云翘哈哈乐着道:“啊呀我的姑娘,你这是何苦?每天从早到晚,也赚不得几个钱,不过是迫于无奈才干干,正经好人家的女儿,谁指着这个过一辈子呢?说着是姑娘有本事,其实辛酸,况且总在外面跑,抛头露面,也不是尊贵的身份。”
练彩师咯咯地乐:“我看婶婶每天跑得倒是开心。”
总是高高兴兴的,对着谁都是说不完的话。
邓云翘笑道:“还不是因为没法子?不靠着这么跑来跑去,怎么吃饭呢?姑娘和我不一样,姑娘年轻漂亮,又识文断字的,很该有个好命。崔老爷不错的,是姑娘的良配,三十几岁正当年,况且年纪大些也知道疼人,那些二十出头的小子,看起来倒是鲜亮,然而没有根底,找那样的人,容易吃苦,像是崔老爷,功成名就,家业都已经置下了,姑娘到那里就是享福,?受现成的,像这样有点年纪的人,对年少的妻子,定然是格外疼爱的,那可是‘如父如兄’……”
邓云翘还会几句文词。
练彩师:原来这竟然不是找丈夫,而是找爹来了。
“我记得,崔老爷先头娘子过世并没有多久的?”
邓云翘上下颚卡巴了一下,眼珠一转便说:“是有三个月了,唉,他也是难,中年丧妻,结发的妻子没了,崔老爷那可真的是,想念得心口疼,所以才要赶快迎娶新人,以便冲淡了先头娘子离世的伤心。”
练彩师看着她:邓婶婶,您是真能扯啊,因为太过伤痛,所以要赶快再婚?这方法也真是奇特,他如果说出门旅游一番,淡忘往事,我还能理解,当然了,如今到处都在打仗,长途游确实是为难,不过就到苏州逛逛其实也还行。
真是挺想念苏州,当初逃亡的路上,穿城而过,只在客栈里住过一晚,剖宫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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