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我当时做出的选择和这里的关系,不如随风飘过我眼前的一片落叶。这就是迁怒。高中就读的那所学校已经搬走,遇见过去的老师的可能性自然也大大减少。虽然只需要敬仰、感激加上谦逊,就可以变成他们这类人最喜欢的形象,但我现在确实没有兴趣去应付他们。毕竟就算将本性暴露在他们面前,激怒他们做出各种出格的表情,也不会让我感到多有意思。那只迷惑人心的“虫”有一点说对了,过去在外界留存的“原声”跟我本身一点关系都没有,从始至终他都只是满足母亲需要的外壳,是为了适应生活而不断调整的虚拟形象。……我果然很讨厌他。 学校我在乞求救赎的时候,是从不考虑自救的。——新的身份证明让我感到有些新鲜。这类东西出现在大屏幕上的时候,一般都属于一次性产品,虽然发光放热的时间短暂,但或多或少都有点戏份。我想周合不是人类,“虫”能躲过现代科技的探查,想来文明级别不低,制作出来的东西应该差不到哪去。如非“眼”不听话,我倒想拿着这个道具去那些需要进行严格检查的地方逛逛。可惜视野里大片扭曲的色块实在妨碍行动,我也就只能在公寓周围溜溜了。由于近几年的城市发展和规划改建,这块地方的建筑都经过了或多或少的翻修。不过这里毕竟算我高中母校所在地,我也被迫听了不少关于这座新搬迁来的大学的相关的消息,侥幸我的记忆比金鱼强上不少,且“耳”还算个好孩子,我勉强能靠这些在外面转上两圈。工作日的早晨通常也是学生们上课的时间段,空旷的道路上只有两三只小型动物在徘徊,大抵是被学校学生喂养得滚圆的野猫、野狗,那种带着挑衅意味的餍足叫声让我有些羡慕,如果我跟着的那只“虫”有着喂养野生动物的少男少女们半分同情心,我也不至于在“眼”罢工的情况下在外”流浪”。可能是保安错把我当成学校学生的缘故,我直接踏入教学区的时候竟没遇到检查或者阻拦。在散步期间,我这个假冒学生的前社畜还遇到了好几个真学生,约莫是好孩子难得碰到的意外迟到事件,他们的心跳声比跑步声还要激烈,让我这样糟糕的大人颇感意犹未尽。如此想着,我便两手空空地跟在他们身后走入了课堂。——“重新回到学生时代有什么新感悟吗?”周合问我。他眼下浮着一圈明显的淡青色,兴致勃勃地听我讲述一日见闻,就精神上来看,完全不像是熬了几夜的样子。我便有几分怀疑“虫”的上限和人差距不大。
“真扫兴啊,我原以为会看到你的‘牧场’的,结果像我这样的半成品都没几个。”我沮丧地叹气道:“饲主先生,您的养殖业实在太失败了。”周合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了几张纸:“你说得这么糟糕,上课的时候居然还认真做了笔记——有想过做新的人生规划,从新上学、从头开始吗?”他手里的纸转过一面,被红色与褐色填充的扭曲人形就出现在了我面前。那是我闲极无聊时在课上做下的涂鸦。因为没有“眼”的配合,画得相当“朴素”,提供纸和笔的是前座的一位长发的女孩子,声音十分温柔,以至于我都没有怎么留心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这种腼腆太不起眼了。不过,也就是这样的性格,才会不置一词地给陌生人借纸笔来应付老师吧。总之,是个我没能记住的好心人。想到这里,我就对“眼”更不满了,这个最先拿走我器官控制权的家伙根本不懂它自己应该去追求什么。“随便拿走别人的东西可不对啊。饲主,你这样不告而取,是会伤到你可怜宠物的脆弱心灵的。”周合一脸无辜道:“拿走你的心脏,在你的胸腔里灌满泥土、注入血液,让你成为活生生的人?”“我也希望我有这样的能耐,可惜你的特殊,只是因为你是你而已。我怎么会去做那种妨碍幼崽生长的事情,这可仅是你的权限。”这发言大胆而冷漠,以至于“眼”都诧异地睁大了几分,“舌”在我的口腔中微微颤抖,“耳”传递来的消息也模糊了许多。我猜不出来他这话的意思有几层,便一分也不当真,只说道:“饲主大人,你这样可是会吓坏小孩子的。”如果其中有一层在暗示“眼”必须要听我的话,那可算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既然今天没能在周边好好逛一逛,那么你愿意和我一起出门去夜市走走吗?原声先生。”——说起来,我至今都没去探究过周合的事情。不论是他从事的工作,还是他把我捡回家的真正目的,又或者“虫”的真实身份。我只知道他寄宿的躯壳是男性,年龄在30以内的样子,黑发黑眼,他本人擅长交涉,是个心思深沉到极点的家伙。不过这些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家养的宠物没必要去深究饲主的信息,我也没必要为那些想想都会很麻烦的事情浪费时间精力。至少在看环境氛围上,我比那些娇惯的猫狗要强一些。“这位帅哥,你在前台站这么久了,要来一份凉粉吗?”
百合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