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低一层的废墟中,仰望着灰尘之外的周合,面部僵硬到了极点:“你知道我讨厌这个。”到了现在这种局面,似乎将心里话完全说出来,才能给自己的行为博取同情吧。现场没有一个人,即便有也不可能看到正在发生的事情,听到我在说的话。至于周合,我不给出任何回答,他都知道我的意思。他了解我,就像我了解他一样。他是故意的。但我还是想要说出来:“你知道我讨厌这个,我想要的夸奖从来不是这种东西。”他应该笑了。那笑容肯定也是没有任何温度的,就像我们之间的关系一样。周合的声音从上方落下,好像穿过了黄昏,如拉开夜幕的星辰:“我不会为了自己做下的决定而后悔,原声。”“从前不,现在也不。”“所以你应该明白,你就是我找到的最好的参照对象。”他从高层跃下,走到我的面前,说道:“我思考过如何才能更好地融入人类社会,作为一个普遍意义上的‘正常人’来生活。这具身体的原主人非常简单的就放弃了生命,只是因为工作上的不顺,些许个人能力的不足,于是受到打压,受到排挤,受到欺骗,十分轻易地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我以他为参照,更努力地工作,像那些被推崇为好的一面学习,加强交际、深入研究,在获取和消耗钱财上加以控制,很轻松地就和‘他们’打成了一片。但这还远远不够。”“我们追求更长久的生命延续方式,也会追求更好的生活体验,在这方面我们和人类没有任何差别。因此,仅仅是这样模仿着是完全不够的。”“直到我看到了你。”“你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要有趣,是你让我认识到了人类还有这样的一面——‘怪物’,他们是这样称呼你的吧?‘原声’你的名字在这种代称的对比下,听起来有着相当特别的深意。”“啊。”我随口应了声,躲开了他的下一击。这是我一直知道的事情。我于他而言,不过是作为“如何成为一个人类”的观察对象,便如同他作为我在“如何才算一个怪物”这一个论题上的参照物一样。“因此你从不给我想要的东西。拒绝满足我真实的愿望,不会为我取得的任何结果给予我想要的夸奖。”“因为你需要一个更加纯粹的对照组。”“真是过分啊,饲主。”我背后是破碎的窗户,窗户外面是混乱的人群。在夜幕更明亮的是星星,比星星更吸引人注意力的是尖叫,而比尖叫更响亮的——是枪声。
热武器造成的火光照亮了黑暗,也照亮了周合那张陡然变色的脸。我扯了两下嘴部肌肉,说道:“我大概还需要再阻拦您一会儿了。” 终章40“你做了什么?”我能感知到外界的混乱,跑步引起的振动和物件落地的动静混在一起,配上繁杂的人声——尖细有之,粗豪有之,高亢有之,低沉有之——便成了灾难之时的经典曲目。“嗅觉”甚至能让我辨认出这里面有多少人在好奇、在兴奋,又有多少“虫”混在其中,为之惊吓,为之胆战。“他们可怜吗?”我在周合的沉默里接着自己的话继续说道:“在你和政府达成协议起,他们的命运就被框定在了‘牺牲者’的范围中。这座学校,乃至这片区域都被划定为饲养母虫的牧场。即便他们侥幸得以活下来,也没有办法洗脱身上‘可能变成怪物’的标签。”“这些人,不论你我,还是其他无关的普通人,都成了一定会威胁治安的不稳定因素。”我又一次问他:“他们可怜吗?”周合眼里理智让我得不到丝毫真实感,他回答道:“没有我,它们依然会成为不稳定因素。”“对,因为你们是没办法通过现有的科技手段观测的,母虫又只凭本能行事,于是‘可控性’是你们达成合作的主要条件。”“你需要一个能够接受‘虫’、适合‘虫’繁衍生息的社会,他们需要一个表面相对和平的治安环境,于是你们达成了合作。”“它现在被你破坏了。”周合说道。我没有直接承认,也没有否认,“混沌如果能够自然分娩出天界和人间,也就不会需要太阳神的屠戮。我只是给了它一个选择的机会。”显然,a小姐并没有抓住这个机会。至于所谓的破坏与否,我并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由于受到了周合能力的影响,我已经对感官失去了大半的掌控,不论是作为视觉的“眼”、作为听觉的“耳”,还是作为嗅觉的“鼻”、作为味觉的“舌”等诸多器官,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削弱,甚至发生了小规模的扭曲。我没有办法判断我目前得到的消息是周合想要我得到的,还是在“同步”的相互影响下由我体内的“虫”自行得到的。周合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壳”在与他的数个照面间终于抓到了他的空隙,将部分肢体寄生在了他体内,从而影响到了他的活动。情况胶着到一股莫名的悲恸卷席过我的身体——通过“共感”的方式,直接传递到了每一位被寄生者脑中。信号独特,情感鲜明,充满了压迫感,很显然它属于a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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