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湛其实很意外自己会被那个包厢叫去。毕竟单人男士来开包厢本就少见,还要叫公关的更是不多,尤其叫的还是男公关,这客人要说是直的,顾湛自己都不信,但他实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弯的直的给钱就是好的。他爸前段时间出了车祸,至今还在icu里躺着,肇事司机也是个一穷二白的,但凡有一点办法,顾湛也不至于来这里卖自己那张脸,他在这里挣的不是钱,是他爸的命。顾湛只希望等下那位客人能少灌他点酒,或者真要他出台的时候动作轻点戴好套,他现在实在病不起了。
当顾湛堆满笑容推开包厢门后,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因为那位歪坐在沙发上的客人实在是有些过于年轻和漂亮了,看上去不过刚刚成年,如果拍照发到任何社交网站上大概都能收获一大批私信,或许还会有广告主尝试邀约。客人面前的桌上已经摆了几瓶酒,两个杯子中显然有一个是给他准备的,顾湛不懂那些酒的品牌,但他知道每瓶酒的售价——这是个大单。他定了定神,上道地拿起一瓶洋酒倒满杯子:“哥,真对不住,来晚了,我先自罚三杯,今晚有事您吩咐就行。”
那客人没说话,自顾自低头拿着张酒水单打量着。顾湛心里有点打鼓,他是真没接过单人的场子,尤其还是男客。他赶紧把那三杯酒咽了下去,笑着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却看到面前的人抬起了头:“你喜欢这个酒吗?”
“喜欢喜欢,只有是哥您给的我都喜欢。”话一出口顾湛就有些后悔,这次的客人明显不是常来这种地方玩的,说话太过火把人吓走就麻烦了。对面的少年显然也有点发懵,挠了挠头后直接把酒水单塞到了他手里:“那你点你喜欢的,点什么都行,都算你的业绩,但你别离开这个房间。”
碰上财神爷了,这是顾湛的。
深夜的街道上,灯光透过残破的灯罩投下深浅不一的凄凉而朦胧的光影。这座被法律遗忘的城市在这个时间总是格外安静,没人敢在此时此刻出门,只有风声呼啸而过。但在地下几十米的深处,在那个连神都听不到祷告声的地方,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他是被刺眼的灯光从昏迷中叫醒的,习惯性的,他想伸手去摸腰边的枪,然而这个举动是全然徒劳的——他被牢牢固定在一个人形架上,不仅双手平举在两侧无法移动毫分,就连双腿都被迫大大张开,宛如被画家添上几笔情色的受难耶稣。
暴露身份的卧底警察会被如何对待,他早就一清二楚,自己早已成为那些罪恶的俘虏,而殉职不过是时间问题,他唯一奇怪的就是为什么自己还活着。强光刺得他一时间看不清东西,只能眯着眼睛努力适应,用本能感受着身体的状况。
双手还在、双脚还在、甚至没有明显的疼痛感……一切正常,或许这就是最大的不正常,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或许是他现在很想去厕所。他在心里笑了自己一声,命都快要没了,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个。
他终于适应了光线,看清了开灯的人——贩毒集团的二把手,那个平日看上去总是笑眯眯的儒雅青年,恶魔精巧的伪装。即使在这种时候,对方依旧在盯着他笑,笑得他心里一阵阵发毛。透过余光他看到自己的左右手背都固定着留置针,连接的软管都通往一瓶没有标签的透明液体,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能通过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判断里面应该没有毒品。
“是生理盐水,不过加了一些呋塞米进去。”
发出声音的人笑着向他走来,顺势拍了拍他的脸。他猛一转头想咬住那只手,却被对方轻巧地躲了过去。
“何苦呢,另外那两个人,一个被砍掉了四肢丢给底下人随便折腾,一个被打了大剂量的冰清醒着剐了一千多刀。要不是我把你要过来,你现在就跟他们俩,一样。”
听到这番话的他心下一沉,原来被抓住的不止自己一个。如此大规模的暴露,必然是警局那边出了内鬼。假如一系列的行动都已经被对方知晓,那么先前几年的铺垫和准备算是都白费了。
“怎么?不打算谢我吗?”
猝不及防的,他的下腹部被对方猛地一压,里面本就有了相当可观的液体,这一下更是被进一步挤压。膀胱骤然传来的刺痛惊得他打了个哆嗦,险些当场尿出来。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之后,他心里又气又恼,明白对方就是要借这些液体做文章,好在临死前最后羞辱自己一番。
“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装正人君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那一瞬间,他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变得很奇怪,但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那种让他浑身发毛的笑容又重新挂回了那人的脸上。他看着对方走到输液瓶的旁边调快了速率,而后似乎还是不满意,又在人形架的四周按动了什么机关,随后整个架子便缓缓向后倾斜,直至平放。
现在他看不见那人的动作了,他的视野中只剩下天花板。然而更吸引他注意力的,是那个因为平躺而被进一步拉扯的鼓胀膀胱。尿意已经到了急迫的程度,然而即使他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却也不想在死前沦为罪犯的笑柄。他努力收缩着括约肌,尽力把这一肚子水都锁在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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