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止感受着手下凸凹不平的触感,只觉得心头涌起从未有过的荒诞。谢时宴轻声道:“我问过师尊,他说,是遇到妖兽受的伤,并且还撞到头,所以才会一并忘了。”不知过了多久,黎止才有些艰涩地开口:“你说的,是真的?”谢时宴的眸光落到岸边:“以前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段记忆,拿剑的时候才想起来。”难怪醒来无归就已经平息下来,原来是从过往当中看到仇恨,所以才认了主。黎止问:“这就是你要同我说的事?”谢时宴应了一声。他握着黎止的手松开,有些无处安放似的,下一秒却又被黎止握住。“知道他为什么取你的血吗?”谢时宴其实隐隐约约有些猜测,但他还是摇头:“我的血特殊吗?”“你有一半的魔族血脉。”黎止平静道,“前代魔尊堰巡,是你的父亲。” 温泉到头来, 还是他将血脉与封印之事告诉了谢时宴。待黎止终于落下话音,从谢时宴的表情上看,似乎却并没有太惊讶。“猜到了?”谢时宴:“只是觉得,自己可能与魔族或者妖族有些关系, 否则…”他停顿了下, “是稀有灵草转世什么的。”黎止闻言勾唇,谢时宴表情却很认真:“不然为何要取我的血。”“其实一切都早有征兆。”他道, “这道疤我就直觉没那么简单, 况且即便是孩童, 也不至于十岁前的记忆完全空白,我也怀疑过很多次, 只是从来没有人能够解释罢了。”黎止问:“不惊讶?”谢时宴唇色被蒸汽熏染出的颜色有些艳丽,他道:“当然。不过经历了拿到无归剑,我竟然也觉得没那么吃惊。”他眼睫上挂了星星点点的水雾,“况且这样, 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他眨眨眼, 问道:“仙尊看样子似乎早就知晓了,所以宗门九尊全都知道此事吗?”黎止猜到问题会抛回自己身上, 不过他也并未打算隐瞒, 摇头:“不,这不是什么高层机密, 我也只能确定自己。”他思虑再三,没有说出昭羽仙尊的名字, 对方虽然有些行为动机不明, 但事关重大, 没有完全的把握他也不能擅言。“那您是如何…?”谢时宴怔道。黎止笑了下:“很难解释, 你就当我是天道卜算出来的好了。”他本是随口胡诌, 没想到谢时宴信以为真,还问:“您会天道卜算之法?”“什么?”“天道卜算,传闻中合体境以上,就能够以自身为引画阵卜卦,向天道求解。”
黎止闻所未闻,惊叹:“真有这种东西!”谢时宴:“不过似乎越是与世界气运相连,自己亏空会越大。听闻前些年,灵泽谷的衡若圣尊曾经卜过一次,据说差点没了半条命。”他想起什么,观察着黎止的脸色,“想来魔族血脉,应当干系不大?”黎止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一时有些卡壳。不过自己编的谎,强行也要圆上。黎止笑了笑没说话,抽出手将谢时宴淋湿的长发别到耳后,试图语焉不详的结束话题。谢时宴被他弄得脸红,果真没有再追问。“之前。”谢时宴犹豫着道,“在栖云城遇到那一对魔修后的事情我也没了印象,宗门的结果判定上写是您处理了席洛,但我总是觉得…是您吗?”黎止:“是你。”“您不怕吗?”过了半晌,谢时宴才轻声问道。然而这种说法似乎有些不妥,他又改口道,“您不担心吗?”“担心什么?”“我走火入魔,误入歧途,或者某一日突然暴起伤人,再或者被影响了心智滥杀无辜…”眼见他越说越离谱,黎止抬手,捏住了他的嘴。谢时宴蓦地瞪大眼睛,抬起反抗的手却再度被制压,黎止淡笑着问:“你会吗?”谢时宴缓缓摇头,嘴因为扁着,动作看起来滑稽中透着点可怜,像是被欺负了。黎止松开手,揉了揉他的脸颊:“我不会担心,也不会害怕。”谢时宴定定看着他,眼里像是有情绪在煽动,不料黎止的笑容却忽然扩大了些,带了几分促狭:“你一个筑基,把自己形容得那么可怕做什么?还怕我打不赢你吗?”“我…”谢时宴终于像是认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似的,“一时多虑了。”黎止温声道:“知道你想说什么,没有怪你的意思。”“今日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修炼过后保持灵力。你的封印松动过一次,而且已经能被魔修感知到了。”黎止正色道,“我需要探一探你的魔元。”谢时宴点头应道:“多谢仙尊。”不知是不是温泉泡得久了,两人皮肤都有点泛红,尤其谢时宴脸颊粉扑扑的,看起来格外秀色可餐。黎止正想开口,忽然有什么东西穿透重重迷雾,腾地精准跃入两人身边的泉水中。黎止挑眉捞了把,入手是湿淋淋的毛和浑圆的球体。他顺手提起来,竟然是自己白天扔进来的煤球怪。这小东西多半是自己出去玩了一圈,现在跑累了又回来休息。煤球怪的黑色长毛被打湿,大眼睛垂着,整只球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口中还叽叽交换着,试图博取眼前好看人类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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