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李广又恨恨地咬了下牙。李陵!这个孙子!自己这位圣上可是个小心眼的,要是被他记住了,一家子可都不得好。怎么就投降了匈奴呢?李广郁闷得挠心挠肺,恨不得现在就回家狠狠抽那个总角小儿一顿。【要知道,早年间霍去病河西之战后,因为匈奴的败退,陇西、北地、上郡的边防部队减半,由此大大减少了军费开支,减轻了百姓的赋税与劳役负担。就算这样,刘彻尚且需要采用各种手段收归中央财政来维持军队开支。那么,在武帝晚期连年败仗下,军事活动不能为大汉带来好处,反而不断消耗着大量的钱粮。大汉军民所承受的负担当然会越来越重,直至民不聊生。百姓的负担加重,生活也就越来越困苦,人口出生率出现了大幅度的下降。同时,大批量士卒的战死,也使得民间青壮年力量大幅度减少。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终汉武一朝,有多少战功封侯的胜利者,就有更多战死、饿死、冻死在边陲,无人收殓的累累白骨;也有更多以泪洗面的母亲、丧夫丧子的妻子和嗷嗷待哺的儿女。刘彻即位时,汉朝人口已经达到了五千万人左右;但是在他晚年时,汉朝人口只剩下约两千五百万人,相比于初期几乎减半。当然,事实上当时的人口数量也许要比两千五百万要多,因为民众不堪重负,逃避收税,可能导致人口登记不实。所以事实上此时应该是有超过三千万人口的。但是,由此我们已经可以看到,刘彻多年穷兵黩武对大汉人口的急剧消耗。要知道,秦朝人口约超过三千万,而汉初时只剩下一千五百万到一千八百万。换言之,酷政暴乱、易子相食的秦末消耗了中原大地不到一千五百万人口。而汉武帝在位时期的大汉居然消耗了一千多万近两千万的人口,甚至超过秦末的乱世。当时下层民众的生活艰难可见一斑。】刘彻本来已经做好被天幕斥责的准备了,但是他却没想到天幕并没有用什么不堪入耳的词语评价他,只是把事实摆了出来,可他已经听不下去了。作为一位封建帝王,事实上刘彻并没有那么在乎百姓的生活。但是他也知道,汉朝的强盛在极大程度上是依靠人口数量的。只有人口多了,才能收更多的税,征更多的兵,打下更多的国土,才能实现他的抱负。可是天幕说什么?——汉朝人口只剩下约两千五百万人,黎民困苦甚于秦末酷政暴乱、易子相食!天幕品评他人的得失时,刘彻虽然心情也有波动,但一会就随风而去了。但是只有被点评的是他自己,他才感到那种切身的羞耻和愤怒。高傲的帝王怎能忍受别人——不管是谁,就算是天上仙人——把他引以为傲的功业与几十年前的秦末乱世相比?这是刘彻第一次希望天幕所言都是虚假,希望自己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言论。
——就算要听到,也希望只有他一个人,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未央宫前黑压压一片人,都噤若寒蝉地伏在地上,恨不得把耳朵闭上。天音却依旧平稳,一字一句地吐出冷酷的数据和评价。但他仍旧是一位合格的帝王。“好……”刘彻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赤身裸体站在群臣面前,他压抑着几欲喷薄而出的怒火,感受着头侧青筋急速的跳动,极力冷静着对太史令司马谈说:“记下来,清清楚楚地记下来,不必增删描补。”“朕说过了,若是朕的错,朕便改!”兴利之策(上)【然后,让我们谈汉武帝晚期国内经济问题。之前说到,因为连年征战,军民所承受的负担越来越重,到了刘彻执政晚期,国内经济已经成为亟需解决、不可忽视的问题了。这个问题,实际上是“国强”和“民富”的冲突。事实上,正如后来桑弘羊在盐铁会议上提出的,着名的“桑弘羊三问”所问的那样:“帝国运转光靠农业的税收远远不够,如果不实行国有专营制度,钱从何来?”一旦爆发战争、灾荒等急需用钱,国库却空空如也,该怎么做?”如果中央不把重要财源掌控在手上,一旦国内分裂势力起兵造反,该如何抵挡?”】桑弘羊呼吸一滞,目眩神迷地盯着天幕,仔细思考那三个问题。税收不够,钱从何来?急需用钱,该怎么做?国内有战事发生,该用什么抵挡?桑弘羊出身于商人家庭,年纪轻轻就对经商颇有心得,十三岁就因为“精于心算”名闻洛阳,入宫伴读。如今他刚刚弱冠,虽然早已显露了大经济学家的本质,但是他的能力更多的只是一种直觉,而不能说出所以然。但是,他敏锐地感受到,那个“后来”的桑弘羊逻辑严密,早已形成了完整的经济理论体系。未来的我,会成为这样的人物吗?桑弘羊几乎是梦幻地想。【为了解决这三个问题,刘彻和他的经济政策主导者桑弘羊实行的措施一个是盐铁酒专营和铸币权收归中央,也就是国营经济;另一个是“算缗令”、“告缗令”以及商人不许有田,也就是重农抑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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